安珞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从闵思菲如今的反应来看,她便知道自己上次的话、闵思菲根本没有听懂。
“与你何干?好一个与你何干!我看在安大小姐眼中,只有闵思芸一个人才算是公主?谁说我不怨怪北辰?可我怨怪他又能如何?难道我去到叱罗那面前喝骂他一顿?看看能不能让我直接死得更早吗!?”
闵思菲闻言却顿时更怒,急声回敬。
“你念及的是我公主的身份吗,安珞?!你我都清楚,你现在是不敢拿我如何的,因为你还等着我去填那和亲的窟窿!等着我替闵思芸去死呢!我就是发癫,你也得给我听着!”
闵思芸和徐煜的事情已经定下,她左右是逃不过和亲北辰之事了。
之前她还挂念着拉拢安珞,去争取那微乎其微的可能,可如今这般渺茫的可能都不在了,她还有什么可继续装的?
纵然她不得不和亲北辰一事,是由那北辰的叱罗那而起,可真正导致这和亲的人选落到她身上的,不还是因为这安珞!
这女人以为说一句与她何干、就当真没有关系了吗?这女人凭什么能这般心安理得!?
闵思芸这般胡搅蛮缠、却只让安珞觉得可笑。
尤其见闵思菲除了这些、就再没什么别的可说,她甚至有些后悔刚刚选择了理会闵思菲,而没有直接与闵景迟一同出宫。
安珞抬眸看了眼天色,终是失了耐性再与闵思菲纠缠:“七公主既如此清醒,就更应该明白、你找我也是无用,何必再浪费你我的时间?我还有事,告辞。”
她说着略一拱手,便直接向亭外走去。
“你站住!你不准走!”
眼见安珞要走,闵思菲想也未想便扑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安珞臂上的衣袖。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无用!可我就是不服,我不服!凭什么你对待闵思芸、对待那些平民女子都尚且知道怜贫惜弱,对待我却连半点愧疚都没有!?凭什么!?”
她当然知道无用,可如今又有什么对她是有用的?什么是有用的!?
父皇的宠爱有用,她可曾有得到过吗?
母妃的护佑有用,但她的母妃生前尚且都护她不住,难道要她此时去指望母妃死后的魂灵?
太师嫡孙的爱慕有用,有用到让闵思芸得以逃出生天,却让她落得如今这般境况!
这些所谓有用的东西,是她不想要吗?是她不想争吗?在她根本无法得到的时候,就已经都是没用的了!
闵思菲此刻虽没有明说,但安珞回想着她上次说过那些话,却也大概猜得到这七公主心中又在想些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将闵思菲抓着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扯下了闵思菲的手。
安珞冷声说道:“既知无用,就该另谋出路!你却只知道怨天尤人,今日怨怪自己没有圣上的宠爱,明日怨怪没有强势的母妃,怨怪所有你没有之物!那你有的那些呢?你本该依仗的是你已有之物!”
“我有的?哈!我有什么?依仗公主的身份吗?难道上一次我没想以此换取你的庇护?”
闵思菲讥声反问。
“那叱罗那看上了闵思芸的美貌,一开始就认准了她才是和亲的人选,如今你横插一脚临时换人,叱罗那就只会更迁怒于我!出路……我何曾有过出路!?”
看着执拗至此闵思菲,安珞却突然想起了她上一世偶然听到的、一些皇子与公主的少年旧事。
“你至少总还能依仗你自己吧?”
她看着闵思菲漠然开口。
“我曾听闻,当年你与其他几位殿下一同在内书院读书时,你虽年岁最小,却在所有人中学得最快,你那时的文章,无论文理亦皆有可观之处,内书院所有学子都望尘莫及……难道那时的你,也是靠着圣上的宠爱、靠母妃的庇佑,才做到了如此?”
上一世她听说到这则旧闻时,虽有些惊讶却也并未多想,毕竟那时长大后的七公主,已经再没有任何才名可言。
这世间儿时出众、长大后却泯然众人者也不在少数,她曾以为七公主或许也不过是其中之一,并没什么特别。
可如今,安珞再想起此事、却忽然觉得,便是以七公主如今的聪慧与心性来看,闵思菲也绝不该再无所长,那悄然消失的才名或许……
闵思菲微怔了一瞬,她未曾想到安珞竟会知道此事。
可随即她却眸光微暗,眼中嘲意更甚。
“你既知道此事,还与我说我能依仗自己?是,没错,当年我的确能靠着自己在众人中拔得头筹,可那有什么用呢?”
她自嘲一笑。
“你可知我从一开始所喜的,便是经略策论而非诗词歌赋?那时我所写的文章也并非是有关风花雪月,而是纵横捭阖。可我只是女子、只是公主,而非是皇子!这些学得再好又有何用?谁会在乎?我甚至进不去那教导谋术的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