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珠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面色各异。
云妃虽有些惊讶、听闻此言却也是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闵思菲瞥了一眼安珠的背影,微微转眸瞄了眼安珞的脸色,略略垂眼掩住了眼底的讥讽和不屑。
而皇后则因为安珠的这一番话,印证了自己刚刚的猜测,她看向安珠的目光中亦隐隐带上了不耻的神情。
至于闵文益和徐尚书,却俱是向闵景耀投去了隐晦一瞥。
安珠的话他们自然不信,却也不知闵景耀到底对她说了什么,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说服了安珠担下所有、来为他自己洗脱。
安珞看着伏身在地的安珠,却实在不知她又能作何感想。
说真的她并不觉得意外,早从之前安珠关上院门,或者应该说是早从上一世、安珠选择为了闵景耀背叛亲父时,安珠就已经表明了她的选择。
什么亲人家族、什么闺誉名声,安珠全都不在乎。
只要闵景耀能够爱她、甚至只要闵景耀愿意骗她说爱她!她便打从心底里、愿意为了闵景耀而奉献自己的一切,并真的认为值得!
——她想要的只有闵景耀的爱。
最虚伪而缥缈、最口是心非的……“爱”。
“朕记得……你是安平岳的二女儿。”
不过不管安珠怎么想,闵文益却是并未准备成全她的这一片真心。
他冷眼看着安珠又道:“朕还以为,安远侯府家的女儿,都如安珞一般中正无邪、严气正性,却不想今日倒是长了见识,又认识了你。”
虽然安珠亦是安平岳的女儿,但闵文益此番话却委实是说得毫不客气。
其实他也听说过,安平岳从前曾做过一次错事,因此而多了一名妾室、一个庶女,而这庶女又并不若安珞那般,得了老安全心宠爱、放在了心尖里。
他原以为,这是因为安珞是老安和徐慧沁的女儿,又毁了容貌、自然多得一分疼惜。
可等到后来他真正熟悉安珞后,发现这丫头的确是才高行厚、卓尔不群,甚至还力挽狂澜、帮朝廷解决了几次危机,这样的小辈连他看了都忍不住要心生欢喜宠溺。
但今日,当安珠说出刚刚那一番话时,他觉得老安宠爱安珞或许也并非只是因为安珞本身有多好。
……这样寡廉鲜耻、又拎不清是非的孽障,又如何能让人生出宠爱之心?
皇上这一番话说得实在直白,更是拿了安珞做比,安珠虽已下了决心要一力承担下今日之事,可骤然听了这么不留情面的一番话,却也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其实早在之前几次看安珞大出风头、得赏赐赞誉时,安珠就在心中偷偷幻想过。
她同样是安远侯的女儿,总有一天她也会有机会在皇上皇后面前展露自己,然后被称赞她的伶俐或是才情。
只是安珠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真正靠近到皇上皇后面前会是这样的景况,皇上第一次单独对她的话……会是如此的羞辱之语。
她紧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因耻辱而哭出来,死死伏地。
没关系的…没关系……
这都是为了四殿下,只要他懂她,他知道她的好就够了!她只要……他的疼惜。
她哽咽又道:“是……圣上教训的是,今日都是小女的过错,小女甘愿一力领受一切责罚,只求圣上……只求圣上看在四殿下是无辜受惑的份上,不要再责怪于他!”
四殿下说得没错,就算是庶出、她也仍旧是安远侯的女儿!就算是看在她爹和安远侯府的关系上,圣上也绝不会重罚于她。
而且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圣上也绝不可能让今日之事传扬出去,那么即便她这么说会使自己名声受损,却也不过是在眼下这几人面前罢了。
四殿下可是已经许诺了会娶她,她也绝不可能再嫁与他人了,既然如此,四殿下可就是她未来的夫君。
只不过是她眼下这一时的困窘,就可免去自己夫君的责罚,还能让四殿下更看到她的真心,她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他?
“无辜?咳咳、你说今日之事他是无辜的?”
闵文益闻言怒极反笑,转眸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的闵景耀。
“老四,你呢?你也觉得你是无辜的吗!?”
“不,儿臣有罪,会发生今日之事,也是因为儿臣酒后失德,还请父皇一同责罚!”闵景耀沉声说道。
他自然并非是真想受罚,如此说听着似是他勇于承担责任、有担当,实则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已隐隐同意了安珠说是自己引诱他的那些话。
闵景耀话中这点小伎俩自然逃不过闵文益的眼睛,他目光微冷,心中对这个儿子更多了几分失望。
“当真只是酒后失德吗?”
帝王的声音中酝酿着危险的风暴。
“那朕倒是还想听你解释一下,为何贤妃会来找朕说你与安珞私会,又为何这处久无人居的偏殿多了这么多的花草!”
想要将这么多的花草弄来这处偏殿就定然需要宫中的人手,这其中花草来自何处、有谁经手、又是受谁指使都是一查便知,闵景耀自己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不漏蛛丝马迹地撇清或是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