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积雪化为冰水流进了江河中,绿意盎然化开了银装素裹,绽放出勃勃生机。
冬春交替为易病发之际,三秀药庄又开始忙碌起来,司瑶晚上窝在书室熟背医书,白日里便也能跟着师父三秀坐诊,碰到一些易治的小病三秀直接放手让司瑶去诊治,修名负责在旁把关。
“病人症状为寒热往来,胸胁苦满,心烦喜呕,不欲饮食且伴有口苦咽干,脉弦紧,病变既非完全在表,又未完全入里,处于表里进退变化之中,为本太阳不解转入少阳病证,是外邪由表入里之时邪正纷争,少阳枢机不利所表现之证,我认为直接用小柴胡汤便可。”司瑶在诊断完面前的一位病者后便将写有症状与处方的纸张递于身旁的师兄手中道。
“正解,柴胡苦平升散,能疏泄气机之郁滞,使得少阳半表之邪得以疏散,入肝胆经,为君药,黄芩苦寒,降泄少阳半里之热,为臣药,二者配伍能各解少阳经之邪,佐以半夏、生姜和胃降逆止呕,邪从太阳传入少阳缘于正气本虚,故再以人参、大枣益气健脾,炙甘草助参、枣扶正,且能调和诸药,诸药合用以和解少阳为主,兼补胃气使邪气得解,枢机得利,胃气调和。”修名看着纸张上的字,认真听了司瑶的分析后点头道,随后又将药方转交给身后的药童,药童拿着药方前往药堂抓药。
忙碌至正午师徒三人饭后这才有时间坐于茶室休息片刻,三秀看着面前的两个徒弟仍在讨论病案药方心中不禁再次遗憾起来:多般配啊,怎么两人没一个着道的呢?
“庄主,宗王派人来请瑶姑娘到城中一叙。”这时,小路突然出现在茶室门外恭敬道。
修名一听眉头微皱,心下担忧地看向司瑶,这宗王三番五次地找师妹究竟欲意何为?
而三秀却是沉下脸,心中火气直上,自元宵佳节之夜见那宗王亲自将司瑶送回药庄他才后知后觉那小子的心思,自己的大徒弟已经被那颜皇拐跑最后落得个郁郁而亡的下场,如今他的儿子又来招惹自己的小徒弟,这颜氏父子为何偏偏就与他三秀过不去呢?
司瑶未语,只是询问式地看向师父三秀,想到宗王她平静的心头总会控制不住地泛起一丝涟漪,理性告诫她不该与那宗王接触过多,可也深知自己不可能永远待在三秀药庄,她还要走出木城去找姜司瑶,所以宗王这棵大树不能轻易得罪。
“你去回,今日药庄太忙阿瑶不得空。”见徒弟看向自己,三秀便直接做了主让小路出去回绝。
“可宗王着人代话说让司瑶姑娘先忙,药庄闭诊后也行。”小路却道。
“待到闭诊天也要黑了,他堂堂宗王难道不懂男女有别吗?”小路的回答差些让三秀七窍生烟。
“师父,您消消气,宗王是师姐的儿子,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品行您难道不知?他并非轻浮造次之人,今日找师妹必定是有什么事,不如就让师妹早去早回。”见师父又要怒气上头,修名急忙将一杯温茶递过去,含笑劝道。
修名的话更让三秀无语,怒目瞪向自己那不开窍的徒弟,眼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师父,我去去就回。”接触了几回后司瑶也算是了解宗王说一不二的霸道秉性,依着小路的传话今日她是非得去应约不可,为了不让师父为难,司瑶便自行做了决定,起身向三秀与修名行过礼后跟着小路而去。
司瑶坐上颜宗安排的马车一路来到木城中的茶楼,刚进入茶楼还没来得及与茶楼小二打招呼便见余成上前行礼,再与上回一样将她带入二楼的厢房里。
“司瑶见过宗王。”司瑶仍旧立在门边眼眸微垂,向坐在窗下的颜宗施礼。
“过来坐。”自元宵佳节后再次见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颜宗情不自禁地一改平日里的威冷,竟眉眼含笑起来。
司瑶无言,只默默地坐到颜宗面前,两人虽隔着一张宽长的茶案,可她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压迫感。
“听阿诺说你喜欢仙雾凤茗,便替你点了一壶。”颜宗说着已将火炉上的茶壶执起,倒了一盏醇香浓厚的热茶递到司瑶面前,温声道。
“多谢宗王。”司瑶依旧面色清冷,冲颜宗略施一礼。
司瑶一如既往的疏远令颜宗心中落寞,可他也深知以目前的情形他们之间的疏远才是合乎礼数。
“知你如今学医忙碌,本王也不耽误你过多的时间,今日请你来是要将它归还。”
颜宗说着已将司瑶的身份证放到她的面前,与其说是归物,不如说借着归物的由头见见她。
见到身份证,司瑶心中松了一口气,只是她不明白一张身份证大可让人送到药庄,何必他宗王亲自来归还?
“你姓姜,为何对人隐去这姓氏?”司瑶拿到名刺后眉头间的舒展,颜宗自然都看在眼里,见她不似方才那般拘谨心中也欢喜起来,继续为她添了茶闲聊道。
“倘若我说这上面的人不是我,宗王可信?”司瑶看着身份证上的头像,犹豫片刻后才淡淡问道,面对疑心重的颜宗她不想去编织太多的谎言,也不想每回为应付他而绞尽脑汁,劳心劳神,且她又不善于圆谎,与其等着被他再度怀疑不如直言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