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府书房里,丞相卢响在听完小太子英晏详述昨日宫中发生之事后却陷入了沉思。
虽说陛下如今的昏庸自大,沉迷美色令他心痛,但显王谋逆,他不得不谨慎看待。若只是那雪妃恃宠而骄,胆大妄为的凭空捏造,他大可与太子一道为显王力证清白,就怕无风不起浪,显王当真起了反叛之心。
自闻饱读圣贤书,如大雅君子般的显王消沉堕落终日与酒色为伍后,卢响虽震惊但也不禁感叹显王变化之快,遂如今又传出叛逆之事,他已不敢轻易为显王做任何担保了。
“丞相,您倒是说句话呀!”太子英晏见卢丞相只是望着窗外出神不语,更加焦急万分。
“太子殿下,此事需慎重…..”卢响回头看向小太子,耐心安抚,但话未完却被太子急切打断:
“谋逆之罪非同小可,古往今来死在这个罪名上的皆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叔这般被诬陷!”
“那么太子殿下又能如何?倘若陛下能听得进太子殿下的劝言,您也不会匆匆来我这卢府。”太子终究还小,遇到一点事情就沉不住气也能理解,遂卢响在一针见血后见对方一时语噎,便又再次劝慰道:“太子殿下稍安勿躁,这件事情确实不该只听那雪妃的一面之词,但如今陛下已深信不疑,我们此时手上又没有实证为显王开脱罪责,目前只能让显王自己出来辩白了。”
“难道连丞相您都不相信皇叔了吗?”英晏红着眼眶看向他一直敬重的老丞相,心境满是无力感。
“太子殿下,不是每个人在经受过磨难与挫折之后依旧能够固守本心,短短数月,显王的变化想必太子殿下也略有耳闻,此次下官不敢随意揣度显王,但谋逆之事是否空穴来风还需要查证核实,而在此之前显王必须回来解释。”卢响神情凝重地来到小太子英晏面前,恭敬施了一礼,长叹道。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皇叔会谋逆。”英晏怅然若失地后退了数步,跌坐于椅子上,摇头自语的同时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从小到大,他最崇拜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每日陪他读书习字,并教导他为君之道的皇叔。
丰灵城,显王府中的树林茂盛,夏风徐徐,两位翩翩公子在凉亭里对棋,一个白衣胜雪,虽是小小年纪却风雅如诗;一个蓝衣雅淡,尊贵如玉,只是明媚的眼眸中添了几分野心勃勃。
“你的人何时发现我的?”九疑突然好奇问道,他独行出来游历,且半路还乔装打扮过,原以为自己很低调了,没想到刚好换回白衣正要来丰灵城拜访显王时被人给绑了。
“你出玄安城便有人跟着了。”离胥和风般的笑道。
“这么说来玄安城的一举一动皆在你的掌控之中?”九疑心中一凛,这还是他所认识的显王吗?还是落英眼中的离胥皇兄吗?
“除了皇宫里还没办法安插眼线,但朝中不少大臣已与本王暗中联系,故而,宁惜有任何举动本王一样能够知晓。”离胥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叹道。
“如今西月国与景宋国皆对阆国虎视眈眈,显王难道想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九疑眉头微蹙,担忧问道。
他虽然也认为相比于宁惜,离胥更适合做阆国的皇帝,但阆国一向讲究长幼有序,宁惜如今虽令朝中大臣诸多不满可他到底是先帝的长子,继承正统的天子,而离胥一旦要夺权便是要颠覆秩序,引起守旧派的不满甚至反对。如此,势必会导致阆国混乱,那时,他国隔岸观火坐看阆国内战,等到宁惜与离胥两败俱伤,阆国疲惫不堪之际便趁机侵入。
“所以我在等,等一个有利于我的时机,等宁惜民心尽失的时刻。”离胥似胸有成竹般将手中的黑棋置入棋盘上,笑道。
“就算宁惜民心尽失,还有太子英晏,显王又将他置于何地?”九疑眼神渐冷,紧张问道。
离胥笑容僵住,半晌,才淡声道:“他还小,还担不起这份大业。”
九疑没再开口,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九疑为何叹气?宁惜沉迷美色,宠信小人,欺辱同胞亲弟,更是狂妄自大逼死三朝元老,难道你是在为这样无情寡德的昏君叹息?”听得九疑一声叹息,离胥也不禁冷下脸,嘲讽道。
“我只是心疼落英和英晏,他们何其无辜?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反目成仇。”九疑摇了摇头,继续叹道。
离胥执黑棋的手停在半空,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野心给吞噬,都走到这一步他已回不了头。
“王爷,玄安城来信了。”这时,管家华澜轻步来到凉亭外,朝离胥恭敬道。
“本王输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离胥看了一眼自己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黑棋,叹了叹便起身离去。
九疑并未在意显王的离去,而是看着棋盘上的黑棋若有所思。
“谁来的信?”来到书房,离胥接过管家递过来的信问道。
“太监总管,吕公公。”
“吕公公?”离胥惊诧,急忙打开信来看。
父皇在世时,吕公公倒是与自己交好,不过自宁惜登基后为了避嫌,他们便各尽其职,不再私交,今日这吕公公突然联系自己,必定是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