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三当家又找了红奴,他说有事要与姑娘当面讲。”
朝云城深巷的破院里,红奴匆匆走进屋内向儇玉禀道。
“曾思?他要见我?”儇玉摘下青红脸谱,面色微显惊诧,原以为上次将他伤透后至此二人便再无瓜葛,如今他为何又要找她?
但无论如何,她始终是欠他的,若没有他的相助自己也不可能这么轻易便坐上左护之位,故而,欠着这么大一份人情,儇玉没办法对他置之不理。
“唉,姑娘,看来三当家对您用情至深呐,可惜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三当家想着您,您又念着李公子,而那李公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红奴看出姑娘眼中的无奈,想到姑娘与这两个男人的纠葛也忍不住摇头晃脑地叹了起来。
“你这丫头也快到年纪了,是该为你准备找个夫家好好过日子去。”红奴的一番吟叹让儇玉将思绪收回,她开始认真打量起了眼前的红奴。
一年的时间倒是让她褪去些许的稚嫩显出少女的娇俏,再过一年这丫头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先前还在苦恼如何将她安顿,现在想想倒不如正儿八经替她找个婆家,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总好过每天跟着自己朝不保夕。
“姑娘,您别生气,红奴以后不乱说话便是,求您别赶我走。”红奴误以为是自己多嘴又惹姑娘生气了,遂吓得急忙拽着儇玉的衣袖委屈巴巴地乞求道。
“我说的不是气话,是真心话,你长大了,找个好夫家过安生日子难道不好吗?”儇玉抬手将红奴眼前的碎发理了理,冰冷的脸上化开一丝温意,轻柔笑道。
“可是....可是红奴想跟着姑娘。”红奴垂下眼眸,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是她的心里话,可她也知道自己一无是处,跟着姑娘非但帮不上任何忙还会成为累赘拖累姑娘。
“傻丫头,跟着我又没什么好日子,整天担惊受怕的多累啊。”儇玉却是轻笑一声,眼眸中露出几分悲凉,如若能选择,她倒情愿去过寻常百姓的生活。
可是,自己这辈子已然是不可能了,但红奴还小,涉世未深,这两年也经由自己将她保护得很好,故而,她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红奴依旧低垂着头,泪水却早已在眼眶中打转,如若有一天姑娘要赶自己走,她也不敢忤逆。
打她记事起便是在青楼里,若没遇到姑娘,她这一生恐怕也只能在那滩烂泥里浑浑噩噩,了却残生。但她比青楼里绝大多数人幸运,被姑娘搭救出来了,遂她知道姑娘对自己是真心实意,姑娘想让自己嫁人安安稳稳地活着也是为她好。
儇玉按曾思约定的申时来到朝云城外的破庙里,此时外头仍旧大雪纷飞,儇玉将头上的斗笠拿下放在门边,又抖了抖身上的残雪后才缓缓进入庙内。
“你来了。”曾思从残破的佛像身后走出,望向儇玉的眼神痴迷却又卑怯,原本白白净净,端正得体的书生如今竟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俨然一副颓废憔悴的模样。
“你这算什么?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是想让我可怜你吗?你所谓的情意就是像乞丐一样乞哀告怜?”见到不复从前的曾思,儇玉眉头微蹙,眼中露出几分鄙夷之色,当即沉下脸来冷笑道。
“如若真能得到你的施舍,做乞丐又何妨?”曾思看向儇玉,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你….”儇玉怒眼一横,但话到嘴边却又懒得说,他成什么样又与她何干?
“是不是想骂我没出息?”儇玉的恼火却让曾思心中多了几分窃喜,她从前对自己一向不冷不热,神色漠然,今日却能惹她生气,是否说明他在她心里有一席之地?
“你不恨我?”看着曾思眼中流露出的几分欣喜,儇玉不为所动,而是冷冷问道。
“比起恨,我…我更….”
“别说了。”
他口中的爱字未来得及说出来却被儇玉冷声打断。
曾思看着儇玉眼中的不耐烦,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消散得无影无踪。在数月前,得知自己只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只有欺瞒和利用时他深受打击,肝肠寸断,回去一连半月整日借酒消愁,醉生梦死。
曾思确实曾恨了儇玉半个月,可最后却发现自己反倒念她念的更紧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为了她,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惧,被她利用又算得了什么?能成为她手中的棋子为她排忧解难,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如今只要陪在她身边,他便知足了。
“儇玉…对不起…之前我不该…”曾思犹豫片刻后,再次紧张开口,但没说完还是被儇玉打断: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为先前对你的欺瞒与利用道歉,对不住。”
“没…没关系…没关系。”曾思却高兴得像个孩子一般笑了起来,她会道歉,证明她心中对自己生了愧疚,她心里是有他的。
“你说找我有什么事?”看着曾思的神情,儇玉无奈地蹙起了眉头,难道又让他误会了?
“我听红奴说,你如今成了新的南影左护,恭喜你。”曾思却没急着说正事,数月未见,他只想与她多说说话。
“多谢,我能顺利当上左护,多亏有你的相助。”儇玉由衷感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