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司瑶与小路在徐城柳家住了四五日,柳夫人时常拉着司瑶倾诉衷肠,因她守寡十来年又一妇道人家独自拉扯大四个孩子,这一路的心酸苦楚无人能懂也无处可说,头一回遇到司瑶这样的女大夫自然也是敞开了心扉将这些年的不易道出。
在此期间,柳子阳也在千方百计地投其所好每日为司瑶四处搜罗医书奇药亦或者让人寻些名声在外的大夫前来与她探讨医案,对于司瑶的疑惑他只借口是碰巧在外遇到便带回来。
若单单只是柳夫人的心病自然是长留不住司瑶,可奈何向来痴迷医学的她在面对柳子阳带回来的医书奇药以及几位颇有见地的大夫时,竟有些舍不得走了,遂又不知不觉多留了几日。
小路看着司瑶姐逐渐沉沦在柳家母子精心设计的陷阱里,心下甚是焦急万分,可他也知道司瑶姐此时的精力都放在了她房中快堆积如山的医书里,连与他说句话的时间也没有了。
“老伯,您可知那柳家在徐城是什么样的人家?”这日清早,小路独自溜出柳府在大街上闲逛了半天,才找了处离柳府不远的面摊点了一碗面,随后便好奇地问向摊主。
虽知道柳家是书香门第,可这柳子阳竟能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寻到这么多的医书奇药,且请的那些大夫个个都有几分真本事,小路自是怀疑柳家不像表面那般简单,为了不引起柳子阳的警惕,他才跑到外头来打听。
“徐城北面的柳家?哎呦,他家可是祖上冒着青烟呢!”正煮面的摊主一听小路问起柳家也来了劲,满脸羡慕地笑道。
“什么冒青烟?”小路尚不懂摊主这话的意思,又继续好奇问道。
“柳家鲜少在外头张扬,小哥你又是外地来的自然不知晓。”摊主爽朗一笑,这才娓娓道来:“那柳家呀乃是这兰芜之地真正的书香官宦人家,听闻早年柳老爷在世时就曾是京城里的大官,可惜后因病猝死,柳家人扶柩回籍贯,守孝三年后柳夫人便拖着四个儿女直接留在了这徐城老家。不过那柳夫人也是有魄力,就靠着柳老爷生前留下的微薄家产独自将四个孩子拉扯大,这一恍十多年过去,如今柳大公子已在朝为官多年,柳二公子也在江南的大书院里任教,柳三小姐虽远嫁但听说她夫家也是世代书香,当属门当户对了,只有这柳小公子今年才弱冠又得柳夫人疼爱,故而仍旧留在其身边尽孝。”
话间,摊主已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放在小路面前,又继而提醒道:“小心烫哈!”
“多谢老伯。”听了面摊主的话,小路才恍然大悟,难怪他柳子阳有这能耐。
虽说小路坚信司瑶姐不可能会看上柳子阳这样弱不禁风,惺惺作态的小白脸,可这柳家到底是官宦之家有权有势,且当地的这些小官指不定还要巴结着柳家,加之柳子阳又颇有心机,他怕若司瑶姐再继续待下去恐难以脱身。
如此想着,小路哪还有心思吃面了,匆匆放下面钱便急忙奔回柳府,无论如何他得赶紧将司瑶带离那狼窝。
“我的面有这么难吃吗?”见客人只吃了两口面就匆匆离去,面摊主一脸失落地嘀咕起来。
待到小路回到柳府去寻司瑶时,恰巧她已被柳子阳邀到后院花园中用早膳。
惊蛰过后,万物复苏,满园早已换上了绿意盎然的春色,气温也在逐渐回升。
“你可是大夫,也该知劳逸结合,你这每日都将自己关在房中看医书,长此以往身子哪受得了?”花园廊亭下,柳子阳屏退下人后,亲自将一碗盛好的燕窝粥放到司瑶面前,柔声劝道。
“我不吃燕窝。”司瑶却又随即将燕窝放回到柳子阳面前,自顾夹起盘中的一块蒸饼,又淡声道:“多谢柳公子对司瑶的关心。”
“司瑶,你知道我最佩服你的是什么吗?”看着面前被司瑶退回来的燕窝粥,柳子阳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而后抬眸痴痴地看着司瑶继续道:“你坦坦荡荡,表里如一,喜欢或不喜欢都能直接了当地说出来,这一点我可做不到,所以才佩服你。”
“柳公子过奖了,这世间每个人所处之地不同,心境自然也就跟着不同,有人可随心所欲地活着,可有人却得如履薄冰飘摇半生,更何况司瑶也不全然是表里如一,有时面对病人我也会撒谎,在权贵面前为了保全自己也会变得小心翼翼。”柳子阳的话却令司瑶垂下眼眸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淡淡笑道。
“是啊,这世间千人有千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柳子阳也喃喃笑了笑,随后突然大着胆子深情地直视着司瑶,认真问道:“司瑶觉得这柳府如何?”
“前院古色古香,后院景色怡人,如此幽静之府倒是适合柳夫人休养。”司瑶环顾着满园春色,颔首回道。
“那你呢?你可喜欢?”柳子阳又继续追问道。
“我喜欢的是外面的天地。”司瑶随口说着回过头,却猛然对上柳子阳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她微微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这段时日这柳公子对自己的殷勤不是因为他的母亲。
“司瑶.....”
“司瑶姐!”
柳子阳正欲继续开口,却被突然出现的小路给打断,他失落地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一丝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