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容易,毕竟装束一样,因为剃度的原因,就增加辨识的难度。
“娃娃儿,爹来看看你啊,你妈病了么,来不成咯,身体不好嘞,老惦记你啊……”他用方言说个没完,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在此地倾倒一番的。
仪真蒙着脸,从人群里头跳出来,“你不要再讲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如此决绝的给了回答,然后随即退了回去。
眼见着充满活力的、眼中有光的乡民大哥,一下连同脸色黯淡下来,“你说啥嘞!我是你爹!”
我一听,又是好笑,又是觉得可惜。
“怎么了嘛!一日夫妻白日恩情的啦,我就是来看看你。没得别的意思的嘛。就这么的~这么的抗拒我,反感我?”时尚大哥对监寺静灵又是一番慷慨陈词。
这个时候,主持静慈简单说了几句话,便率领众僧尼离开了,往各菩萨供奉之处去了,人群排成长队蜿蜒的走了,人数着实不少,确实不得不惊叹于信仰力量的强大和浩荡。
静灵在淋雨——仰着头,脸朝上看着黑云,也不作答,风雨任其倾盆,她自然听之任之,绝对是岿然不动,我站在大雄宝殿里面,望见阶前干干的长石板上有些急促的打下几滴雨来,瞬间石板颜色变暗,湿淋淋的。
阶下的那四个人仍然还在,一段喧哗,接着又是一段冷寂。
“你走!不要到这里来,我们……我们早就没得关系咯。从此以后都不要来。”监寺静灵很严厉,像极了她平日里对寺里僧众训话的样子。
“你看看你,欣婉,你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老样子,我喜欢!”时尚大哥快人快语,正如他那一身行头一般潇洒又还俏皮。
说话的声音很豪放,在大雄宝殿之内都能够听到他的声音,惹得静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要去拦住,抬手,却凝结一般固定死,不敢再往前伸一步。
一抹绯红掠过一个女尼的脸上,很难说她没有动凡心,只不过至少在行为上克制住。
“你走!”还是那般坚决。
“我大老远的来,就是看你过的好不好,我了解你的脾气的,就是犟,见我就让我走,也不说想我。”他十分和蔼,表情像一个犯了错误的、调皮的小孩儿。
静灵干脆就转身回头往大雄宝殿中来,见她一步踏上石阶,那大哥立刻追赶上来,手里拎着的精品礼盒袋子在风中晃悠了晃悠,跟步上前,扯住静灵的衣角,差些一个跟头栽在地上,可静灵倒是手很快,照着往下一甩,那大哥终于被甩开。
这个时候,我看到静灵面无表情,平淡的移步往上,真真是有着高僧大德的威仪,仿佛之前她还在尘世的苦海里头遨游,转身之间,依然超脱,风也好,雨也罢,兀自受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好似明白过来,且念叨着“欣婉”这个静灵另外的名字,真是好名字,听起来大概就能知道此女子定是相貌雅致,性情温婉。
“我还会回来的,不会死心的……”时尚大哥把精致的礼品盒放到山门的门岗处,望着已经绕过大雄宝殿往禅院去的监寺大声喊着,那样子,像极了灰太狼被红太狼一平底锅抽飞时候喊出的“我一定会回来的!”一样滑稽,既好笑,又深情啊。
我扶着门框,有个小师傅在殿内敲着木鱼,哒哒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在她诵经的间隙,大着胆子走过去,向她询问余沉沉的事情,已经微微闭上的,只留一线的眼睛睁开,那眼神,清澈明亮非常,只小声的讲了几句,大概齐就是要我在大殿里面等就好,过会儿她就会到这里来,雨变得很大,那对“父女”也沿着石阶爬上来。
在殿前,仪真停住脚步,身后穿着草鞋的乡民装扮大哥也跟着停住,他们身上已经被雨打湿了一大片,仪真身上的僧衣被雨水浸染成深灰色,至于那位乡民大哥,倒是似乎习惯了风吹雨打,没有格外显出淋雨的不适感。
“这是你妈给你做的布鞋呢,来的时候专门叫我捎带过来的,赶快试试合不合脚,你到了这里,你妈老是惦记你,当尼姑吃不了肉,瘦了很多,还是按你进寺前的脚码给做的嘞。”作为仪真的父亲,仪真在他的眼里还是孩子,作为旁观者,令我不解的是,他没有像那位时尚大哥一样规劝、跟其信仰反着来、完全没有怨气的同仪真讲着温暖的家常。
随后,这位已经有些驼背的父亲,蹲下身来,从蛇皮口袋里头掏出崭新的布鞋来,伸过手去,仪真便迅速往后退了两步。
“你这是做甚嘛?进了门子,也没有规矩说不让当爹的给穿鞋吧。”仪真就犹豫了,她白皙的脸上列出皱纹来,特别清晰。
终于,父亲拿住她的脚,脱下已经湿了半边的僧鞋,换上了新的布鞋,勾起身子往前探看,便瞧见了那鞋垫上还精细的编织着花花草草的图案,足以见得做鞋人针线活儿的功底。
父亲的手掌很粗糙,手背上沟沟壑壑,满是操劳痕迹,脸上却欣慰的笑了,“我就说嘛,你看正合适,还老担心鞋子做大了,这不刚刚好嘛。”说着,他像是观察宝贵之物一般细细打量着女儿的这一双布鞋。
“您还有事儿么?我该去清扫禅院,您回吧。”父亲缓缓站起身来,面露难色,余下有很多话呼之欲出,却是到了嘴边又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