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招人稀罕。
回家的路上士地同他爹讲起这个小姑娘,“什么仙女儿?能在这世界上活着的,都是凡女子,不过倒是何家双家的女娃儿,也还是不错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后来的事情几乎让所有人惊掉下巴。何完仙长大一些的时候,何家双却没了,完仙发了高烧,半夜里何家双背着她往县城医院去,抹黑的路,一个不注意栽到长江里,汹涌的江水吞没了他,冷冷的江水把他浑身僵住,就像一把大锁死死地锁牢了他。滚落下去的时候完仙让树挡住,活了性命。
她留下了,他被冲走。
不久何家双媳妇儿大病一场,祸,总不单行,何家双的儿子小宝得了肺结核——那时候还是个难病,九死一生。所有的不幸降临下来,众口铄金,莫名其妙的认为是完仙这个女孩儿作的怪,甚至一度将这个女孩子妖魔化,成了挨不得的“烈女”,谁跟她有关系谁就要遭灾的那种。
完仙不过十五岁,已担负起照顾家里阿妈(何家双家里的)和小弟的负担,她参加劳动,跟大家一起挣工分,在天上的太阳和地上的黄土裹挟下眼瞅着长大成人。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士天和士地两兄弟却对何家湾的这个孤家女子格外的好,常常从吴家村悄摸跑到何家湾去帮何完仙种地,两兄弟性格迥异。士天性格沉闷,士地的性格就活跃很多,也比大哥会说话,打小他总是给人以聪明伶俐印象。
完仙在十六七岁是抽条儿的岁数,比原先个子更高,身形往成熟的方向发展,胸脯子挺起来,腿像杨柳枝子一般细,小时候圆圆的、肉嘟嘟的脸不见了踪影,自然地拉长成一张清秀的样子。
士地心里头装着完仙,即便是被老爹揍的时候他心里也是暖和的,吴正聪的扁担砸在他背上,后背火辣辣的,脸上汗渍渍,吴正聪只晓得上山里面对歌的事情,而士地心里寻味的却是他和人家临别前的香香(即吻别)。
唉呀!真香!回想起来是那么的……咦,想想就……再打十扁担也值得。
吴正聪并未让俩儿子起身,直到吴正聪吃完饭,提着烟斗去了地里看他今年种的烟叶,老母亲端着两碗玉米饭送到桌上。
士地饿坏了,他端起大碗使劲儿往嘴里扒拉。
“老大,吃啊,吃一些,昂?”士天两眼呆滞着,昏暗的灯光下,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当母亲的只当他是被打疼了。
吴正聪回来的时候士地正在打饱嗝,单薄的身子骨一抖一抖。
“去睡觉!赶明儿上坡干活!”他冰冷的话语像一位对着士兵训话的官长一样。
士地上床就睡,他心满意足,呼噜声随之传传出来,两兄弟都睡在偏房,士弟的床铺靠在内墙,哥哥士天的床铺则靠在窗户边上。
寂静的月光从窗扉洒进来,映在地上冰冰凉凉,大哥的心里是知道弟弟喜欢完仙这个姑娘的,每回都叫他去何家湾帮忙干活,给完仙挣工分,他是实际参与者,他知道他的这个弟弟的心思,只不过到今天,似乎原先漂泊不定的心思猛地照进现实的时候,陡然觉得莫名难受。
是的,大哥士天也稀罕完仙这个姑娘,也就他自己不承认罢了。
后来,何家湾村的坡地上,只有士弟跟完仙在一起种地,不同于往日的兄弟俩都在场,两个人在没人的时候说话,欢笑,干活儿的别人也默契地给他们留下可以谈论情爱的空间,大白天,士地和完仙一起吃饭,一起干农活,女孩子脸上泛起的羞红时不时令何完仙情不自禁。
“你说说你,老是往这儿跑,也不怕大伯发现了再打你?”完仙看着嬉皮笑脸讨好她的士地讲。
“你都不晓得,我爹揍我的时候,我的心里暖乎乎的,想到你乖样子,唉呀,我的天,别提有多美呢。”士地依然是嘻嘻哈哈的。
“你真是贱脾气的呢,这大个人还挨打,也不知道羞臊。”完仙两腮微微鼓起,心里更加确认眼前这个小伙子的心里装着她。
很少有人知道的事情是,很多次坡上收工后,太阳的边擦着远处山峦,余晖将天上映成橙红色的广袤,近处山岚暗淡下来,茂密的树林下浓密的夜色冉冉升起,一个壮硕的男人扛着锄头上何完仙白天劳作的那块坡田。
有力的挥动锄头,仿佛在发泄,也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他速度很快,时不时地回头看——生怕被人发现。有时候太累,便靠在树下,望着姣姣月光,听着不远处的溪水声潺潺,流进常年冲刷形成的小盆地里头。
他就像这条涓涓溪流一样,悄无声息,日日夜夜滋润土地一样,甘于孤寂,甘于冷漠的守护他心头的悸动和时不时燃烧起来的感情冲动。
所以等到完仙再上田地里头干活儿的时候,就发现她前一天干的活儿比昨天记得的多出许多来,一开始觉得是自己记错了,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指不定是有人在帮忙,在划给她的土地里面,她的活儿甚至做到了种地好手的前头去,真是很奇妙。
当然,她将这归功于吴士地的帮忙。
他们依然抽空对歌,只不过跑到了距离远的山上,就像一对没赶上南迁的鸟儿一样相拥着度过冬天。
“仙仙儿呀,我稀罕你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