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她不舍得睡,她枕在他身边眼睛睁着,时不时目光便看向他,要将他眉目里的一切特点一笔一笔镌刻在心里。
她忽然想,若是她会雕刻就好了。那样她回去便可把他的模样刻下来,也不至于以后老了却连他是何面貌也记不清。连梨笑了笑,笑着笑着,眼睛里的笑意消失。
她真的好舍不得离开。
可不离开,她又真的不想看到他后宫里的那些人,皇宫里那么多的女人,她要怎么办才能让自己不去难过,不去嫉妒……连梨想不出来。
所以她与他最好的结局好像就是戛然而止,连梨闭闭眼,蜷进他臂弯里,汲取他身上每一丝温暖。
闭着眼的她也依然没睡,她想极尽所有时间记住他的一切,也贪婪的看着他的一切。这般的后果就是白日里她不可避免变得没有精神,她高估了自己的精力。
肉身非是铁打,一夜不睡的她白日里变得格外困乏。在又一次打呵欠,脑袋也差点再次撞到车壁时,连梨身体一轻,随即臀下骤暖,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连梨睁了睁眼。
抱她过来的崔厉拍拍她后背,“睡吧。”
连梨没睡,她脑袋一点一点的,靠在他肩上,鼻音嗡气道:“您不是还要处理奏事?放我下去吧,我躺会儿就好了。”
但崔厉没放,反而捉着她在她唇上轻轻一亲,低笑,“睡吧,没事。”
连梨心想怎么没事呢?
而且他如此抱着她,她又要舍不得睡了。已经二十八了,明日就二十九了。
她不打算随他进皇宫,她打算明日天亮前,人困马乏之时找个机会走。
如此想着,更舍不得睡了,手脚窝在他怀中,珍惜,“我不困,不睡。”
崔厉看她一眼,失笑。
眼睛都快全黏起来了,还说不困?但他没说什么,低头吻吻她的发顶,他一边抱着她,一边继续翻看今日从京城送来的东西。
看了一会儿,觉得怀中人好像太安静了点,便垂目看她。果然,之前还嘴硬的她已经睡着了。
嘴角弯了一弯,心里情动,在她发顶轻轻又是一吻。
半个时辰后,应恂在外面说工部的谢尚书过来,有事请问。
崔厉眼睛未离,依旧盯着手上的东西,同时,另一只手摸了摸怀中人因为听到声音而微微挪动了些的身子,“不是急事的话,让他晚些再过来。”
应恂明白了。
他给了跟前正站着的那人一个眼神,让他不是急事就先回去。
谢尚书:“……”
行吧,笑笑先退下。
连梨这一觉直接睡到中午。
她睡得其实不太踏实,耳边总有声音,但那些声音中总是有一道是他的,她便又觉安心,这般醒醒睡睡,等觉得精力养回来时便是已经中午了。
刚醒,额头便是一暖,他手掌摸了过来,连梨眯了眯眼,嘴角则早已经弯了。
笑了一回,睁眼抱住他的脖子亲他一下。
“醒了?”
“嗯。”连梨笑道。
“那正好用膳。”
“全福,把吃食端进来。”
“是,陛下。”
一顿饭罢,连梨精神彻底恢复,这时她也早从崔厉怀中下来了,此时变成他枕着她的腿,她的手掌被他十指紧扣抓在掌心里。
连梨眼睛一遍又一遍看他,看不够似的。忽而,眼神被他捕捉到。连梨脸上一热,弯唇飘开了眼,但飘开之后忍不住又看了回来。
而一看,便被他的眼神一烫,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露骨灼人。
两人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真正同床过,因为在途中一切都不方便,这时,他的眼神灼烫的她脸上快要烧起来,丝丝缕缕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一般。
她被他实在看的脸热,不禁伸手想让他把眼神收着些,但他已经先她一步,腿上不知何时没了重量,转瞬间她又忽然天旋地转,再回神时,已是坐于他怀中被他重重吻了。
连梨忍不住笑了笑,也很珍惜这个吻。
八月二十九,日子越发近了,连梨最不想到的日子还是快要到了。
崔厉也从今早一起,便发觉她总是走神,而且她的目光总是黏着他,像是不舍一样。
他挑了下眉。
手臂伸出去,捉了她过来坐到腿上,“怎的一直看我?”
连梨笑了笑,因为舍不得啊,真的很舍不得,也恨不得把他的样子能直接烙在脑海里,此生都忘不了。
她抱上他的腰,笑着问别的,“我还是住王府?”
若是还是住王府,就好了。
但她知道不可能,他最后的回答也让她知道没猜错。
“跟我回宫。”
“好。”连梨笑着。
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心中已是一番叹气。她最后紧紧把他抱了一抱,翌日,趁着清晨之前,大部分人都还睡着时,她轻手轻脚从座位上起来。
深深凝了他一眼又一眼,她终于下了乘舆。
下去时朝周边的护卫示意了一番,让他们别出声把崔厉吵醒。
之后又把昨夜轮着值守她身边的柳芽支开去翻箱子拿她衣裳,她自己一人走出了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