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尘过去明德堂后,在厅堂看到一个生面孔。
一位满头珠翠、衣着鲜艳的年轻女子,约摸二十岁上下,趾高气扬地坐在太师椅上喝茶。
谢夫人看到她,如蒙大赦。
“思玥,快到里面去,我和你说个事。”
自吴妈被撵去庄子,她已有好些日子没唤过她名字了,都是“杜氏杜氏”地叫。
宋轻尘微哂,随她去了里间。
谢夫人攥着手绢,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难以启齿。
宋轻尘在罗汉榻上坐下,也不催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中团扇。
过了好半晌,谢夫人才下定决心,咬牙切齿地告诉她:“外面那个商氏,怀了侯爷的骨血,三个月了。”
宋轻尘:“……”
谢侯爷那般古板严肃的人,竟然也会欠下风流债?
真是活久见。
她好奇道:“她自己找上门的?”
谢夫人恨恨道:“可不正是她自己找过来的,说是三个月前侯爷去她那里喝花酒,做了一夜夫妻,有了孽种,怕侯府子嗣流落在外,特地送上门来。”
宋轻尘:“侯爷不像是会去喝花酒的人,她在撒谎吧?”
谢夫人冷哼了一声:“她连侯爷身上有几颗痣,各自长在什么位置,都一清二楚,还能有假?”
这种隐私,非亲密之人,确实无法得知。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
“您找侯爷确认了吗?”宋轻尘问道。
“刚派人去书院传信,还没见着人呢。”
谢夫人绞着手中帕子,一脸不安。
“思玥,你说这事可怎么办才好?那小贱人年纪比祈光还小!要是进了府,我这里子面子可就全没了。”
宋轻尘:“……”
就只关心里子面子?
人家肚子里可是揣着个小的,是能分家产甚至夺爵位的。
想到方才一瞥之下看到的女子双手,她并未提醒谢夫人,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片刻后,轻声道:“娘,我倒是有个让她知难而退的法子,不过您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好跟她谈。”
谢夫人喜出望外:“不管什么条件,我都依你,赶紧让她离开。”
宋轻尘笑了笑:“条件我还没想好,您就当欠我一个承诺。”
“行行行,没问题!”
谢夫人如今只想将商氏扫地出门。
宋轻尘起身:“您留在这,我和她一个人谈。”
谢夫人一愣:“我听不得?”
宋轻尘:“您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像她这样的风尘女子,您多看她一眼,都是给她抬身价。”
这话说得谢夫人熨帖无比。
她轻拍宋轻尘手背:“你说得对,这事就不该我出面。”
宋轻尘出去后,屏退丫鬟婆子,对商氏道:“商姑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略通岐黄之术,给我公公诊过脉,他早已进入绝精期,失去生育能力。”
商氏瞳孔一震。
下一瞬就恢复了神态,嗤笑道:“奴家见识少,少夫人少诓我,侯爷要是不能生,奴家肚子里这块肉哪来的?”
宋轻尘在上首坐下,微微一笑。
“哪来的我倒是不关心,反正再过一个月,它就会被你身上的杨梅疮感染,不是小产就是死胎。”
商氏心头掠过一丝慌乱。
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懂得岐黄之术,一眼就看出她身患花柳病。
她抓起茶杯,往地上用力一砸。
满脸愠怒道:“少夫人纵是不喜奴家,也不应该如此诅咒侯爷血脉!”
宋轻尘一脸平静:“我有治疗花柳的良药,能让你彻底痊愈,你要吗?”
商氏愣住。
花柳病能治?
她见过其他得花柳的人,无一例外,在长出杨梅疮不久,就全身溃烂而死。
这人竟然告诉她,花柳能治?
骗谁呢。
当她三岁小孩吗?
她怒不可遏:“便是太医院那位院使大人,也不敢说自己能治花柳,你一个深闺妇人,连花柳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宋轻尘:“我这药是从千金堂的宋神医那里拿的。”
商氏一怔。
她听过宋神医的名声,也试图挂过号,但运气不好,每次都抢不着。
若是她的话,倒是有几分可能。
只是——
“你觉得我会信你?堂堂世子夫人会备着治脏病的药?”
宋轻尘:“男人有多不挑食,你再清楚不过。”
商氏:“……”
“你大概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所以豁出命来赖上我们侯爷。”
宋轻尘继续道。
“但高门大户的阴私手段,你可能不了解。”
“别说你染了花柳,我们把你扔到门外也无人理会,就算你身体康健,进了侯府,一蔬一饭,一床一被都是别人提供的,你防得住几样?”
“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指望从侯府得到什么?”
商氏沉默。
她来之前并没想那么多,只是突然发现那人是个侯爷,就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