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杜思玥抬手,狠狠扇了梁安翔一个耳光。
但这并没有阻止梁安翔的暴行,他蛮横地扯开杜思玥脸上的纱布后,目光陡然一僵。
那张原本完美无瑕、貌若天仙的明艳脸庞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被划了个大叉,皮开肉绽、血肉外翻、狰狞恐怖的罗刹脸。
“是谁?”
他攥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丝气音。
“是谁干的!”
杜思玥将纱布裹回自己脸上,嘲讽道:“怎么?梁世子要为我报仇?”
她的嗓音和原先不一样,梁安翔听出来了,但没有在意。
若是旁的女人遇到这种事情,早就崩溃发疯了,杜氏还能镇定自如地站在他面前说话,已经相当了不起。
面部伤口会影响说话,嗓音变了很正常。
“当然。”他毫不迟疑道,“你是我护着的人,敢对我的人下手,就是打我的脸。”
不狠狠报复回去,他如何出得了胸中这口恶气!
杜思玥轻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派来的刺客,也许是某条疯狗吧。”
梁安翔咬牙:“是谢祈光对不对?”
“我说的疯狗可不是他。”
杜思玥淡淡道。
“梁世子上谢府打听打听便知,有条疯狗守着谢祈光,与他走得近的女人都被它咬过,我刚嫁进侯府时曾被投毒,去了半条命。”
梁安翔惊诧:“是哪个疯婆子?”
“我查不出来。”杜思玥摊手,“梁世子若真心想为我出气,不如查一查,想必以你的本事,不难查到。”
梁安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调转马头,疾驰离开。
杜思玥在俞氏搀扶下,上了马车。
刚进车厢,她就肩膀一垮,瘫坐下来,刚刚扇梁安翔耳光的那只手抖个不停。
那个耳光是宋轻尘教她打的。
与梁安翔说的话也是宋轻尘教她说的。
宋轻尘给她演示了好几遍,她才把她的眼神和语气学了个七成像。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点担忧,问俞氏:“娘,我没露馅吧?”
“没有。”
俞氏微笑道。
“你做得很好。”
杜思玥松了一口气:“总算扛过去了。我们赶紧回千金堂吧,我脸上的伤口得赶紧缝起来。”
俞氏点头道好。
两人从马车出来,再次进了千金堂。
方才在门口围观的人很多,原本对“杜大小姐被划花脸”一事存疑的人,看到杜思玥那张脸后,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杜大小姐竟然真的毁容了。”
“太惨了,那么大的两道口子,肯定要留疤,那张脸没法看了。”
“伤得这么重还挨了梁世子一鞭子,伤口肯定裂开了,不然不会回头找宋大夫。”
……
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谢夫人听到这个消息,虚弱的身子都注入了一股子力气。
“哈哈,报应!”
她猛拍大腿,笑得无比畅快。
“老天爷有眼!”
要不是她腿脚不利索,都想亲自去千金堂瞧瞧,欣赏一下杜氏的残脸。
她冲来明德堂找她的管家道:“所以说,这人呐,不能把事做绝,要善良一点,与人为善,就是为己留路。”
说完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妥。
琢磨了片刻,反应过来,最后那两句是宋轻尘对她说过的话。
不由啐了一口。
“呸,晦气!”
管家迟疑了好一会,方小心翼翼提醒:“夫人,厨房就要没米了……”
谢夫人脸上笑意顿消。
沉默了好一会,摘下左手腕戴着的翡翠镯子:“拿去当了,先应付一下。”
管家领命而去。
谢夫人兀自沉思:如今府里完全没有进账,只能指望祈光的俸禄了。
也不知道他下个月几号发俸禄。
她的首饰可没剩几件了……
谢祈光告了假,躲在外院喝了一整天闷酒。
自昨天从府衙回来,他就从榴院搬了出来——他不是谢家人,不好继续住内院。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他吟一句诗喝一口酒。
恨不得溺死在酒坛子里。
却越喝越清醒。
脑子里有道声音在反反复复提醒他:
“你完了。你的世子身份是假的,用这个身份考的功名也做不得数,官职迟早会被撤销,你以后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废人!”
“呵,废人!”
他趴伏在桌子上,自言自语。
“我寒窗苦读十六年,兢兢业业做了三年官,到头来,竟成了个废人。”
他上辈子是捅了老天爷的屁股眼吗!
要这样戏弄他!
他抓着酒壶,直接往嘴巴灌酒,试图把自己灌醉。
一只手横空伸过来,夺走酒壶。
谢祈光抬眸,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大哥,”谢祈营微微一笑,“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陪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