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能脸色一沉。
“不管我是什么立场,你都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将她置于危险当中。”
萧无恙冷笑:“宋大人自己痛失所爱,就要拆散全天下有情人吗?”
宋修能目光陡然锐利。
“你说什么!”
萧无恙唇角露出一丝嘲讽。
先前他让柏木调查宋轻尘的生父身份,近日已经有了眉目,那人极有可能是宋修能。
“宋大人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平静道。
“哪怕被人横刀夺爱,也要为人卖命,宋大人这等胸怀,我学不来,我只知道,自己在意的人就要牢牢护在怀里,绝不拱手让人。”
这话像利箭一样,直戳宋修能心肺。
他全身僵住,竟是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才沉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任何事只要发生,就会留下痕迹,端看挖掘得有多深而已。”
“她也知道了吗?”
“我还没告诉她,不过她应该早就猜到了。”
宋修能脸上血色一点点消退。
他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萧无恙阔步离开。
他定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直到车夫驾车到跟前,他才拖着仿佛被抽空元气的身躯上了马车。
一路魂不守舍。
十七岁那年的元宵,祥庆楼斥重金办了猜灯谜竞赛,他和友人一时兴起,比拼起来,看谁能夺得头奖。
大多数灯谜,他只扫一眼,就知道谜底。
难一点的,也不过花费几息功夫。
直到站到难度最高的几个灯谜前,他才苦思冥想。
有个小娘子和他几乎同一时间站到那里,他的心思都在灯谜上,不曾留意她的模样。
等到对方先他一步递交谜底,并被祥庆楼宣布获得头奖。
他才朝她投去一瞥。
她站在一盏莲花灯下,微微笑着,像是春日枝头,第一朵盛开的辛夷花,艳丽而又淡雅。
令人一见倾心。
永世难忘。
他呆在站原地,直到她领完奖,带着丫鬟离开,他才反应过来,忍不住追上去两步,却被人流隔开,眨眼不见了她的踪影。
那晚之后,他茶饭不思,衣带渐宽。
直到恩师带他俞府去见自己同门师兄,也就是俞太傅,他才第二次见到了她。
原来,她是那个有着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俞家大小姐。
他无意中听到她和妹妹闲聊。
“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又不迂腐的。”
“原来姐姐你喜欢书呆子。”
“你个不爱看书的,谁学识多一点你都要喊人家书呆子,只会读死书的呆子我可看不上。”
……
那一刻,他发誓要考状元。
第二年春闱,他三元及第,成了宁国最年轻的状元郎。
骑马游街时,他一直留意街边的茶馆酒楼二楼,终于在一间茶馆的窗后看到了她的身影。
见他看来,她冲他微微一笑。
霎时所有寒窗苦读的辛苦都不值一提。
他恨不得马上去俞府提亲。
让金榜题名之喜叠加洞房花烛夜之喜。
然而他听恩师说过,俞太傅就两个女儿,想多养几年,不会这么早就许人。
他打算等进翰林院历练历练,再上门提亲。
不料进了翰林院才半年,就被外放。
“朕身边没有多少可用之人,你去州县历练几年,做点功绩出来,朕好提拔你。”
陛下当时如此对他说。
他知道朝堂被梁家把持,陛下迫切希望培养一批自己的心腹,因而对他们这些翰林学士十分看重。
能外放的都尽量外放。
他饱读圣贤书,一心要在官场闯出名堂来,自然不会辜负他的期待。
但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走,何时才能归京。
因担心自己离京期间,她被许配给别人,他没忍住,给她偷偷写了一首诗,表白自己的心迹。
忐忑不安地等待了几天后,她也回了他一首诗。
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回应。
那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刻。
他收拾行囊,满怀憧憬去了秦州——他的外放之地,用了三年时间,将秦州从本地百姓争相离开的穷山恶水之地,变成了外地百姓争相涌入的安居乐业之所。
而后他被调回京城,进了吏部,当了侍郎。
他迫不及待找了媒人,准备上门提亲,她却突然被陛下封妃。
这个消息犹如一记重拳,将他打得晕头转向。
若是旁人,他还能努力争取。
可这是他的君主。
他能怎么办?
梁家私下拉拢他时,他差一点,就答应下来。
但他清楚知道梁家做了多少恶,造了多少孽,哪怕他对陛下充满愤怒,也绝不能与之为伍。
他不能成为她所唾弃之人。
那一个月,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
直到临近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