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黟猛地掀起下塌的眼皮,双目一凛,一身磅礴的气势骤然而起。
也王瞳孔瑟缩,手悄然移动到刀把上。
“明帝说笑了。”也王笑得有几分干巴,上下左右扫视丁黟,意思不言而喻。
有一国之君在手,哪支军队会不顾忌君主,大庭广众之下,承担不忠不义的骂名?
朱壁仁不想死,当前形势下,还真没人能杀得了他。
也王不敢,杀了朱壁仁,大亮就会发疯给他看。
大亮不敢,谁也不会主动站出来,说朱壁仁就该死。
但丁黟敢。
后人敢。
朱壁仁也可以主动选择以死来宣告自己的立场。
但他没有。
想活着不是他的错,但想活着的操作才是真正推他荣登倒数第一宝座罪魁祸首。
他接手时的政局,可谓是盛世之后,最显赫的大亮,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妥妥的顺风局,基本稳赢的局面,偏偏浪输了。
大亮最精锐的三大营,连兵带将被他坑了个遍。
他的每一次抉择,都使得他被踩下一寸,直到再也站不起来。
丁黟想不到,除了死,他还有何种可以翻盘的机会。
朱壁仁能力是有一点,但不多。
没有武帝太宗那样的能力,活着也是浪费。
……
燕北城,城墙上,兵部尚书于廉亲自督战。
以文臣之名,领武将之实。
于廉站在墙头,遥望远处,本满是尘沙的地方,马蹄起落之间,更是惹得尘沙漫天,看不清虚实。
此时,城外有人喊话:“奉瓦剌也王之令,特送大亮明帝回京,重登帝位,尔等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迎接明帝。”
区区一个瓦剌的士兵,于谦不予理会。
……
燕北京郊卢桥,丁黟走出狭窄的车厢,进入简陋的军帐中,随身十八勇士看守,朱壁仁想做什么,都难。
丁黟不是他,但现在他是他。
大手一挥,丁黟刷刷刷卸下三封信,也先看过之后,让其送上燕北城墙。
丁黟在信中隐晦强调,带上空白圣旨笔墨玉玺前来。
并指名让太后和朱壁修前来城墙督战。
朱壁修要是不来,丁黟打算,死了也要去揍他一顿。
城墙上放下吊篮,将三封信拉上去,其中两封,火速送往皇宫。
皇宫中,收到信的朱壁修很懵,每个字他都认识,连在一起为何不解其义。
朱壁修一度怀疑自己,朱壁仁是接受帝皇教育的皇上,他不是,难道这就是差距。
熟悉朱壁仁的太后,很快明白信上的意思,她亲自来找朱壁修。
“太上皇是存了死志。”
一句话,朱壁修懵了大脑CPU差点干烧起来,太上皇存了死志,是因为他吗?
还是说,太上皇想用这种方式,陷他于不义?
皇室长大的孩子,脑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阴谋诡计。
太后失望的摇摇头,指着信上解释。
“你大哥,让你带上空白圣旨,玉玺,应是要将皇位,亲自传给你。”
朱壁修大喜过望,一时无法遮掩脸上的表情,太后在心底喟叹:“还是太年轻,不够稳重。”
她忘了,两人只相差一岁。
……
瓦剌军帐中,丁黟正在下棋,要说朱壁仁在瓦剌的待遇,是真的没得说。
也王掀开军帐走进来,看到丁黟如此悠闲,顿时心中不得意。
“明帝,和吾城墙下一观,如何?”
“啪!”丁黟放下最后一颗黑子,如同巨龙一般,将白子悉数包围。
大获全胜。
站起身,丁黟擦了擦手,笑道:“朕怎可辜负也王好意,请!”
说着,一手放于腹前,一手别在后腰,踱着四方步,走在前面。
也王一时不察,让丁黟越过他,走在前面,显得跟在后面的自己像个侍卫。
快走几步,也王追上丁黟,和他平齐。
“明帝不会真想去吧?”也王还有些不信,太轻易了,使得他有些不真实感。
这事怎能帝皇亲自上,伤到怎么办,不该是指一名降将作为代表,代表他这位明帝吗?
也王有些不安,可是那是燕北城啊。
百年时光匆匆而过,蒙人再也不能光明正大踏入的燕北城。
丁黟笑着回应:“生于斯,长于斯,当然要亲自去看看。”
接下来几句是:死于斯,铭于斯,其魂气无不之也,其死而有不澌者矣。
可惜也王没读过,他只能从字面理解。
心中不安,逐渐扩大,等到了燕北城墙五百米的地方,丁黟看到城墙上站着的太后、朱壁修,还有这次守城主将于廉和一干文臣武将,露出发自内腑的笑。
笑意直达眼底。
这一刻,也王内心的不安,达到顶峰。
他刚想叫人押丁黟回来,丁黟已经一把抽出身边人的长刀,一个滑翔,脱离也王大部队,离城墙只有两百五十米。
这个数字,是丁黟特意选择的。
这个距离,刚好是弓箭手的覆盖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