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尔清被方司膳骤变的神情吓得不知所措,原本对赵妨玉还有些不满,现下也被吓得收了个干净,鹌鹑似的怯怯看向方司膳。
全然不知方司膳为何突然生气。
方司膳将方尔清推着转了个圈,仔仔细细瞧了一遍,越瞧面色便越是不好。
御前宫女的衣裳,比旁人手上多对儿镯子,头上还多几对珠花,都是微末的变动。
“当时送你去时,和你说过什么?”
方司膳冷嘲着将尔清头上多的珠花摘下来,若不是顾忌着姑侄情分,这东西早劈头盖脸的砸过去了!
她当那时什么地方?能容得下她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宫中浸淫的老人,不必说话,一打眼就知道她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米珠攒出来的小花,看着不大,却格外精细,怕是花了大价钱在买办处找的手艺人买的。
大梁皇宫之中,宛如一座小皇城,有一处地方专门辟出来给宫人们做买卖。
常有外面见不着的稀罕物,便是皇妃皇子也时常能瞧见,一来方便宫人生活,二来也是宫中主子们一个消遣的去处。
方司膳掂了掂手中珠花,再看看自家侄女儿的心虚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想不通的是,难道尔清不曾见过赵妨玉?
她怎会在见了赵妨玉之后,还能有这份攀花折月的自信!
“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万不要听你娘的话,到御前去寻摸姻缘!你也与我保证过,这便是你的保证?”
方司膳在宫中做到司膳这一官职,实属不易。
她是民间采选上来的宫女,一辈子不嫁,一点点熬上来的司膳。
哥哥家得了个姑娘,生的好,嘴巴也甜,来给她送过几回东西后,便被宫中的繁华迷了眼,入宫投靠。
她想尽办法教导方尔清,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她说的话方尔清一句也没记住,只把她娘入宫前说的一句,寻个好姻缘,嫁个好男人当回事!
“你在御前时,也是这副花枝招展的样子?”
方尔清悻悻低头,剩下的即便她不说,方司膳也明白了。
“你在御前下力气打扮,怎么?是想给我们方家博一个前程?”
方尔清连忙摇头,说不是。
她年轻貌美,看上的也都是年轻官员侍卫,哪里会看上不惑之年的皇帝?
但这话说不得,方尔清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她只是想要寻一位好郎君,不想一辈子干伺候人的伙计,哪里错了?
分明是姑姑自己不嫁人,如今还想连带着她也不嫁。
方尔清被说急了,哭着回了一句:“可女人家哪有不嫁人的,那不成了老姑婆……”
“你心中便是这般想的?”
方司膳震惊,还有说不出的心寒。
她万万没想到这是她精心教导的方尔清会说出的话。
心都冷了,她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侄女,只觉得她还是随了她娘。
愚昧,无知,站在高台上想的也不过是摘树上的花,不做地上的草。
可人上了高台,能见高山仰止,在御前行走,做一个管事姑姑,一辈子被人供养,不比子女可靠的多?
方司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似一瞬被抽去所有力道。
多年教导一朝成空,心血付诸东流,所教之人冥顽不灵。
不过瞬息之间,方司膳便重新挺起脊梁。到底是宫中行走多年的女官,这点打击对她来说也不过失望片刻。
“往后你不必再来,你既然信你娘亲,铁了心要在宫中寻一位好夫婿,便听你娘的吧。”
“能将你送至御前,我也已经仁至义尽,你瞧不起我终身不嫁,我且看看你来日能寻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
方司膳走的干脆利落,方尔清抓住了她的袖袍一角,却被方司膳狠狠抽出。
“往后你在宫中,便没有亲人了,若是不忿,也当我死了吧。”
方司膳心凉的厉害,她知道自家嫂嫂蠢,没想到既蠢还毒。
恐怕在哥哥嫂嫂眼中,她这宫中司膳女官,最后到头来也是个没男人要的可怜货色……何其可笑?
可笑的是他们寄予厚望的女儿也与他们一脉相承的愚蠢,看似精明,实则蠢不可及,竟然想在皇宫大内寻一个痴情种子做半生依靠?
方司膳想起当初来与她学习的赵妨玉,再想想方才哭的涕泪横流的方尔清,只觉得人与人之间真是天差地别。
方尔清不想在外面被人瞧笑话,自己擦擦眼泪,又从地上捡起方才被方司膳扔掉的珠花戴上,对着养鱼的水缸理好头发,才从门里出去。
她在外面溜达一圈,忽的想起什么,又往太医院去。
“不就是冻伤膏么,好像谁买不起似的。”
方尔清一连买了六罐儿冻伤膏回去,打算送给小全子几个。
谁知还没到自个儿住的地儿,便看着小全子几个抱着棉花和炭火往赵妨玉的屋子前摆。
方尔清还是第一次见这场景,一时间气都不知道如何气。
摸了摸小口袋里的冻伤膏,方尔清隔着老远就把小全子等人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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