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何婉晴几乎是立刻反驳。
这几年虽然比前些年好一些了。
但什么资本家小姐这种话,还是不好随便说出来的。
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又是一场风波。
更何况,何婉晴自己知道,她爸妈和亲哥现在的处境,她好不容易才没被牵连。
一听这话,她就后背一寒,咬牙瞪着张玲子。
张玲子却不怕她,呵了一声:“你也就敢对着我们吹胡子瞪眼睛了,刚刚朱大妈骂你,你怎么就跟个缩头乌龟一样,拿不出你大小姐的派头来了?”
宿舍里有几个也看不太惯何婉晴的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偷笑。
偏偏张玲子说的又是实话。
何婉晴“你”了半天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张玲子得意一笑。
“没话说了吧?”
“行了。”毛丫去倒了垃圾回来,一见这来人又跟斗鸡似的,就知道,估摸着在她刚才出去的时候,两个人又吵起来了。
“我刚可看到有养殖场的工人在门口登记,估计是三班倒回来休息了,你们是想在她们这些本地工人面前露露脸?让她们看看,咱们军嫂都是怎么内讧的?”
甭管几个军嫂心里怎么想的,但有一点,绝对是大家的共识——她们是作为军属来培训的,在外就代表了葫芦岛军区的形象,是绝对不能丢了她们军属的脸的!
就算是何婉晴,她也绝对不想在养殖场女工的面前丢脸。
毛丫这话算是打蛇打七寸。
直接把两个针尖对麦芒的人都给镇压了下去。
刚好此时,外头还真传来一阵年轻女工说笑的声音。
证明毛丫没说假话糊弄她们。
毛丫看看两个人:“有斗嘴的功夫,去把各自床位擦擦,然后把被褥放下来,咱们就要下楼了,别让人等急了。”
张玲子小小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擦床板。
何婉晴抿紧了嘴唇。
毛丫看了她一眼,心里叹了口气:“还剩下两个上铺一个下铺,你要哪个?”
何婉晴看了眼屋里其他正在收拾行李的军嫂。
睡在上铺的要上去擦床位的灰,得踩着床边的铁架梯子上去。
那铁架梯子就焊在床架上。
上下铺的时候,要是不脱鞋,免不了鞋头会碰到下铺的床位上,要是脱鞋,那脚丫子也会碰到。
再有那些选了上铺的军嫂收拾自己的行李,房里的几张板凳都坐了人了,那就直接坐到下铺床上去。
光是看着,都让何婉晴眼前一黑。
更加不敢想,自己要是睡在下铺,在未来的半个月会经历什么。
她压着一阵翻涌的胸口咬牙道:“我睡上铺。”
“行。”毛丫也不跟她争。
很快就拿着一块布条子开始擦剩下那个下铺的床板。
何婉晴没带什么布条子和毛巾来,她带的行李里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和几卷饼干。
看着那爬上爬下都嘎吱嘎吱作响的梯子,何婉晴开口:“你们谁帮我擦一下这个上铺。”
这话说出来,根本没有人理她。
她抿了抿嘴唇,从提包里拿出几块饼干出来:“谁帮我擦一下,我拿饼干换。”
这饼干油香油香的,一拿出来,瞬间就吸引了边上好几个军嫂的注意。
有个军嫂直接问她:“换几块?”
何婉晴一开始拿出来的是三块,但她一听这个军嫂这么问,就知道她是嫌少了。
何婉晴有心想说,这饼干不是她们在供销社买的那种散称饼干,是正经她从百货商店买的牛奶饼干。
一盒饼干要六块钱,还要八两粮票,可不是什么便宜货。
但她话到嘴边,就又咽了回去。
有什么好说的。
说了她们这些人也不懂,还显得她小气。
在何婉晴心里,自己就算是暂时和这些人共处一室,但也终究不是一路人。
现在让她们占自己一点便宜,省得以后她们还黏上来。
这么想着,她从包里又拿出几块来,凑了个十全十美的好听数字。
“十块。”
都没等何婉晴话音落下,也没等刚才问的那个军嫂反应过来。
就有一个人影“刺溜”一下爬到了上铺。
其他人定睛一看。
其中一个军嫂就忍不住戏谑道:“张玲子,你不是跟小何同志对着干吗?怎么还眼馋人家的饼干啊?”
上去的人正是张玲子。
她反倒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谁对着干了,我每次都是说实话,说真心话,半点不作假。”
她说着话,手底下的动作也没慢下来,很是细心地把床板每一条缝隙都擦过去,“再说了,我跟何婉晴关系一般归一般,饼干归饼干,我跟饼干可好着呢。”
她甚至还能直接问何婉晴:“我给你擦床板,你不会耍赖不给我饼干吧?”
何婉晴:“……”
对这种厚脸皮还挺能自洽的人,何婉晴还能说什么。
她只能默默把那几块饼干放到一边已经擦干净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