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味仙也承认,她的确是继南仙最好的舞者。
安常点点头。
这些娱乐圈的事,离她竹编的小书架、染满灰尘的旧书、被染坊染到蓝浸浸的手指都相差太远,她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有一点,我们浪味仙是绝对不承认的,有人说柯蘅很快就要取代南仙了,这怎能?”
安常有些意外。
她一不懂舞的人,单是撞见南潇雪一袭瓷青色旗袍在雨夜一舞,也觉得那是无法企及的高度。
“怎会有这种传言?”
“因为现在的舞剧为了吸引更多观众,从「重技巧」变为了「重剧情」,柯蘅客串过很多电影电视剧,那张脸长得就充满七情六欲的,这肯定是她长项嘛。而南仙那张脸,美出了浓浓的距离感,比如她这次要演一勾引穷小子的妖精,是不是挺难想象的?”
安常想起那在缠绵雨夜轻晃的腰肢。
被竹编灯笼光拽着不断摇曳的浅红小泪痣。
女人周身的香贴过来,一双里藏着霜雪,把她握着姑嫂饼的手指吮进嘴里,舌尖缭绕间极尽旖旎。
口道:“说不定她演得比想象中好。”
毛悦瞥她一:“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女神呢。”
“嗯?”
“每次说起她,你态度都是淡淡的,刚才机仪式,好像也没怎看她,全程都在走神。”
“呃,我的确算不喜欢她。”
甚至是讨厌。
“但,还是要客观评价她的实力。”
和魅力。
真像精魄一般,能钻入春宵一梦,黏腻潮湿的情节,勾起腰的一阵痕痒。
******
今天毛悦运不错,没等一会,车就来了。
毛悦拖着行李箱车,安常敲敲车窗,把手里拎的姑嫂饼递她。
黄昏总是让人感慨,毛悦吸吸鼻子:“又好久不能见了。”
“有空的时候再来玩。”
“你真的不回邶城了吗?”毛悦忽道:“你现在就跳车补张票,跟我一起走,什行李都不用带,穿的用的我家都有。”
“真有这难吗?”
安常听着司机准备发车的声音,对毛悦淡然微笑:“再见啦。”
车轰鸣而去,独留安常一人站在暮色间。
没有灯,天地间就是一片混沌的淡灰,她的扎染蓝粗布衫子被染重了好几层颜色,几乎与即笼下来的夜色融为一体。
梅雨淅沥沥下着,车轮擦过土路有一种黏答答的声响。
安常心想:就是有这难。
从车站到大巴,也就那一抬腿的距离,对她而言,是七年时光酿出的挫败、苦涩、落寞横亘其间。
她是再也跨不过去了。
她默默转身往家的向走去,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保姆车飞速驶过她身边,扬起她额边的碎发和粗蓝布衫的衣角。
车窗忽然降下。
先探出来的是着明艳红裙的肩,然是一头张扬飘逸的发,直到纤白指尖把发丝勾到耳,一张妩媚的面庞才露了出来,望着安常的向,婉然一笑。
安常心里冒出的第一想法是:狐狸精。
那保姆车堪堪停下,女人从车窗探出的更明显一点,勾着唇角笑问:“小姑娘,搭车?”
安常摇摇头。
她也没勉强,笑着缩回头去,保姆车就走了。
大概梅雨季的黄昏太黯淡,女人那张明妩异常的脸,好似为了天地间的一枚印章,明明人走了,模样深深印在人底。
若非安常认得脚下的路,也认得那女人就是柯蘅。
她一定当自己误入了荒山深处,而现代的狐狸精也与时俱进,不再变出什雕梁画栋的黄金屋,而是变出黑色奔驰,载着人到自己的狐狸洞销魂噬骨。
明明梅雨那静,随着舞剧剧组的到来,安常想:
真是一不太平的夏天。
******
安常打定了意,横竖拍舞剧这事跟她毫无关系,最多也就是每天下班路会偶遇剧组,她一定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熬过这一月便能恢复清静。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家大门被砰砰敲响,一打,镇长热情洋溢的笑脸露出来:“安常啊!”
安常一愣:“我真的决定辞职了,不再回博物馆班了。”
镇长摆手:“不是这事,是剧组不是来咱们宁乡拍舞剧了?她们需要一对镇很了解的人,帮着她们定定布景什的。你不是从小在这长大的?我就想起你来了。”
“我要去染坊帮忙,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