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两人一起度过的第三个新年来了。这几天街上一片红红火火热闹繁华,四处都是鞭炮的碎屑。
因为过节,县里不少饭馆都关门收摊了,街道一片清冷,远远看去只有小荷花饭馆依然热热闹闹的,墙上还贴了对联,头顶就是红灯笼。
过年期间竞争对手减少,小荷花饭馆因此营业额暴涨。
原峥只在除夕当天闭了一天店,其余时间,都全天营业。
可谓是势头特别足,很主动很敬业,舒荷看了特别开心。
他觉得自己可以在四年内完成任务!
舒荷雀跃地坐在收银台边晃腿,打算等原峥一块下班,然后回去吃团圆饭,要弄好多好多的菜,想吃麻婆豆腐红烧肉油爆虾水煮肉片……
时间过得好慢呀。
舒荷等着等着,身子微微往前靠,用手肘撑着桌面托腮,眼睛放空,过了不知道多久,外边突然传来鞭炮和热闹的人声,他挺直背脊迅速探头一看,看见有人在炸冲天炮,心思不由得跟着飘了。
一个没忍住,他起身小跑出去。
寒冬的风不留情地吹,吹得少年乌黑柔软的发丝都乱了,鼻尖也红红的。
但是他却毫不在意,晃晃脑袋把挡眼的发丝晃开,就拿着零花钱到隔壁买烟花棒去了。
几分钟后。
原峥从后厨走出来,习惯性看一眼收银台,小荷一般只坐在那,不是玩魔方,就是拿着笔画画。
这次,收银台边显得空空荡荡的。
没看见人影,原峥才擦了擦手,走到饭馆外面。
下午两点天是阴的,将街道衬得灰扑扑,可春节的氛围又填补了这份沉寂。
原峥转头,视线微停,轻易就找到了小孩的身影。
他和一个陌生女生坐在小超市坐着门口聊天,手里捧着一杯热豆浆,正低头咕噜咕噜喝着,小半张脸都被羽绒服的帽子给遮住了,只有白里透红的挺翘鼻尖和卷翘的眼睫能清晰可见。
他身上穿着白色羽绒服,人藏在里面,像一个糖馅的糯米圆子,软成一团。
似乎是视线过于明显,含着豆浆吸管的少年似有所感抬头。
那张熟悉的漂亮小脸暴露在原峥的视线中。
“哥——”
舒荷拿着吸管起身,喝得腮颊鼓鼓的,眼睛瞟他,含糊说:“你怎么来啦?”
“看见你没在店里,出来找一下。”原峥走上前。
舒荷咽下豆浆说自己才离开一会儿呢,这么快就找,是不是离不开他呀?原峥知道他只是随便一讲,所以紧着喉结,一声不吭。
这时,刚刚和舒荷聊天的陌生女生也站了起来,说自己要回家了,明天见,明天可以一起写作业之类的。
两人是同龄人,只是不在同一个地区读高中,女生是过年才回来一次,也是学霸,刚刚聊天三句不离考试题。
舒荷这个小学霸并没有学霸的样子,听了女
生的话他摇头比拨浪鼓还快,绷着小脸抗拒地说不想写作业,他要等快开学了再补,现在只想玩。
特别贪玩的小孩。
女生也没有劝,只是看着他他,笑了一下说:“那明天我来你店里找你玩?那个小荷花饭馆是吗?”
舒荷点头,咕哝说是的,但是他明天可能出去拜年,不在店里,女生性格很开朗,闻言说没关系,她家离这里近,出门看一眼就知道人在不在了。
“那明天见……”
等女生离开,原峥唇线抿成一条直线,注视舒荷双眼,舒荷以为他要讲什么,松开咬着吸管的牙,睁着眼看他。
两厢对视,片刻,原峥什么重要的都没说。
他只轻轻道:“走吧,你不是想去陈望青家拜年吗?”
舒荷往前,踩着地面的烟花碎屑,一跳一个格子,好听的声音飘过来,“陈望青说他来找我拜年,让我在家等他就够啦,哥我们还有没有红包壳?要包一个给他哦。”
原峥:“嗯,有。”
原峥一直站在原地,无声看着少年活泼清越的背影,连衣帽掉在后背,他发尾的发丝会随着跳落的弧度掀开一点,露出白皙后颈。
舒荷很开朗,在哪里都能和人聊得开,聊完一次,很多人都想和他有第二次、第三次交集。
很久之前那个身世凄惨的中年工人即是这样,那天后,他成了小荷花饭馆的常客,身世凄惨是真的,可除了第一次,之后并没再借着小荷的同情免单。
还有小荷在数学竞赛上认识的室友,以及刚刚——
“哥呀。”
原峥思绪被打断,他抬起深褐色眼瞳,看见舒荷转头看向自己,那雪白眉尖在灰扑扑的阴雨天像是一抹亮色,他踮着脚尖对他挥挥,“你站在那干什么呀!快来,有客人。”
生动、活泼,阴雨天唯一的亮色。
原峥注视着他定了一秒,抬步走到他身侧,舒荷的眼睛一直跟着他喏,见人走近了,这才小声开口讲话,特别细心地戳戳他手臂,又抓紧了,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还是事业进展瓶颈了有压力?
原峥轻轻叹气。
如果只是这些就好了。
是他现在到了一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