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警官抱起手臂:“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你说。”
“我认为,画家和康暮城聊得‘投缘’,在酒精的作用下,产生了进一步交流的想法。”梁警官冷静地分析,“画家主动把他请进房间,然后,发生了意外,画家窒息而死。”
简静捂脸,哭笑不得:“你是在说性窒息吗?”
“你认为自己了解康暮城,可很多事不好说。”梁警官见多识广,淡定道,“他也想不到这样的意外呢?”
简静张张嘴,无言以对:“我没法帮他辩护这个,不过你这么想,我们可以再看看尸体。尸体是不会说谎的。”
检查后,并未在画家体内发现男性遗留的痕迹,而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用过的小雨伞。
简静明显松了口气,道:“如果是在床上,用枕头更顺手,怎么会用沙发上的抱枕呢?”
梁警官摇头:“抱枕放在沙发上,不代表它一直都在那里。”
“床上也没有睡过的痕迹,画家的被子枕套都是真丝的,有过剧烈运动一定会非常明显。”简静说,“还有,虽然水温会导致死亡时间有所出入,但我仍然倾向于画家是在凌晨两三点左右死亡的。”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梁警官思索片刻,又问:“那艾迪呢?他说十点钟左右来找过画家,却并没有说原因,也没有人能够证实。”
小田证实了吴作家去找常画家的时间,但艾迪的行动轨迹却无人证明。在一楼的陶总和康暮城没见到,差不多时间回来的小田和小路也没碰到,吴作家亦不曾提及过。
她们找来艾迪,再次询问。
艾迪很敏锐:“你们现在是怀疑我?”不等她们回答,烦躁道,“我有什么理由害丽萨?她死了,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梁警官八风不动,“昨天晚上,你来找画家是为了什么事?她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吗?”
艾迪舔舔嘴唇,嗓音沙哑:“拿钱,我找丽萨要钱,有问题吗?”
梁警官精神振奋:“画家愿意借给你吗?”
“你没听明白,我找她要钱。”艾迪忽而平静下来,破罐子破摔,“我欠了人家一笔钱,本来想让丽萨替我还的。她不太高兴,一直没松口,所以前两天我们有些矛盾,我还想着再找找别的出路。”
说到这里,他瞥了眼简静,明明白白暗示,她就是所谓的“出路”。
“今天晚上,那边又来催我还钱,我没办法,只好再去找丽萨。”艾迪说,“她答应帮我还一部分,我达成目的就回去了。你说说,她死了我能有什么好处?谁来帮我还钱??”
梁警官拢起眉梢,心底评判着艾迪这番话的真假。
简静开口:“画家平时有睡前喝酒的习惯吗?”
“有,丽萨睡眠不好,不仅喝酒,有时还需要吃药才能睡着。”
“她有反锁门的习惯吗?”
“如果她准备睡觉,就会把门锁上。”艾迪强调道,“我说了,丽萨的睡眠很不好,她不喜欢别人打搅她休息。”
简静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你的房间才在隔壁楼?”
“显而易见。”
她拧起眉,愈发觉得扑朔迷离:浴缸里的水和浴盐,床头柜上的红酒,无疑不显示常画家当时正准备就寝——这种私人的习惯很难被伪装——这个时候,谁的到来会让她开门,并邀请对方进屋呢?
康暮城?他要和美人春风一度,之前接受不就好了,没必要回房间工作一段时间再去找她。简静也不认为他会这么做。
可如果不是艾迪,又会是谁?
*
晚上八点,简静和梁警官复盘了所有的口供,最后得出结论:吴作家在说谎。
按照时间线,吴作家自称和常画家对某件事达成一致,但后来康暮城和常画家的谈话中,画家却带出无所谓结不结仇的意思。
书房里收拾好的稿件证明了这一点,常画家仍然决定刊登阳关提到吴作家的信件,似乎暗示《失落的玉门》有猫腻的问题。
这显然和吴作家的说法相悖。
而且,根据简静对常画家的印象,吴作家和她吵了一架后,还想说服她,概率极低。一气之下决定闹大,更符合她的性格。
可这有个问题,半夜三更,吴作家去找画家,画家会给他开门吗?
“翻阳台进来的呢?”梁警官凝重道,“我们一直觉得凶手是走大门进来,反锁房门后翻阳台离开,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翻进来的?”
简静反问:“那为什么要擦掉指纹?”
梁警官的肩膀垮下来,但她坚持:“我们最好再仔细翻一遍现场,肯定有重要的线索被忽略了。”
简静同意。
两人重点突击阳台,趴在地上一点点搜寻。
即将把阳台用膝盖擦洗一遍后,简静终于凭借过人的观察力,找到一处极易被人忽略的线索。
在画室阳台的栏杆内侧,有块尚未干涸的黄色油画颜料。看位置,似乎是常画家沾到手上后,手扶着栏杆不小心揩到的。
而现在,这块颜料被刮蹭掉了一部分。
简静击掌:“吴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