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来覆去,坚决不松口:“衣服买来了又不会坏,下次再穿也行。别琢磨这么危险的想法了,你要真放不下,我陪你去薛军老家查,成吗?”
简静挂断了电话。
她当然知道,这个建议很危险很疯狂,有性命之危,用得着他来讲吗?可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刀疤男的真实身份或许已经揭开一角,但以他的谨慎,作案时都知道换身份,收手后会没想过这点?
她赌一个爱马仕,他如今的身份与过去毫无关系。
退一万步说,即便找到了他现在的身份,又能如何?
无凭无据,警方最多扣留一天,搜查令都申请不到,没有任何迹象能表面他与过去的连环案有关。
刘宝凤的案子,没有线索,和连环杀人犯的联系都通过网络,查不到IP,这么谨慎狡猾的敌人,要怎么将他绳之于法?
靠等吗?
他一辈子待在她身边,不动手,是不是只能看他逍遥法外?
不。她忍不下这口气,也没法忍。
这个世界的父母的命,简静的命,都必须偿还。
玫瑰礼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他无法错过的圈套。
但她一个人是无法完成这个计划的。
她需要季风的帮助。
可他不同意。
不同意就不同意。她想,你不帮我,我找别人帮我就是了。
谁能帮她呢?康暮城是绝对不行的,他会比季风反对得更厉害。
司英杰同理。
宗野?算了吧,说是交个朋友,其实没什么交情。而且,她其实并不信任他,他也多半不肯蹚这趟浑水。
左馨、许编剧之类的,说是朋友,但也没到能交付性命的份上。
梁宜……不够熟,而且季风不同意,她也肯定不会同意。
简静细数一遍,悲哀地发现,自己只剩下一个不是选择的选择。
两个小时后。
江白焰登门拜访。
他一如既往地谨慎,戴了口罩和鸭舌帽,罩了件肥大的运动衣遮挡体型。进门后也不多话,直接拉上窗帘,免得被狗仔偷拍到照片。
做完这一切,才疑惑地问:“静静老师,你说有事找我帮忙?”
人都来了,简静却反倒迟疑:“你先坐。”
“噢。”他乖乖坐到沙发上,问,“是和电影有关的吗?”
“是私事。”她倒了杯水,自己坐不住,一会儿站在盆栽前戳叶子,一会儿捋捋沙发套上的流苏,罕见地坐立不安,“怎么说呢,我有一件想做的事,可所有人都会拦着我。”
江白焰眼光一闪,谨慎地问:“然后呢?”
简静抿住唇:“我知道这件事……不是很对,我不太占理。但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办法,我没有更合适的办法了。”
江白焰更小心了:“这事不怎么光彩?”
“不是伤天害理的坏事。”她纠正,“只是有点危险。”
江白焰松口气,马上打包票:“我愿意!”他无比诚恳地看着她,“我不怕,我愿意帮你。”
纵然心里千头万绪,沉重得很,简静也难免被他所打动,笑道:“放心,不是叫你出生入死,风险由我自己承担。”
江白焰一愣,垮下脸:“那我能收回刚才的话吗?”
简静道:“又不肯帮我了?”
“我可算知道,为什么其他人要拦着你了。”江白焰搔搔头,神情苦恼,“怪我太激动了,一听到你找我帮忙,想也不敢多想,生怕轮不到我。”
她道:“反悔也可以。”
江白焰摆摆手,笑眯眯道:“不反悔,容易的活儿也轮不到我呀。”他端起水杯喝了口温水,正色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简静叹息一声,苦笑道:“那我从头说起吧。”
她从七年前的简家惨案说起,再说到刘宝凤的死,解释清楚《玫瑰黄金》代表的涵义和他的反应。
最后,才道:“我想在梦笔奖的颁奖典礼上,穿那件礼服去拿奖。”
“所以,你说的危险是,”江白焰揉揉脸,困惑又紧张,“他会在典礼上把你带走?”
简静颔首,缓缓道:“那是一件婚纱。”
当初在舞台上看到它,她心中便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件裙子这么美,玫瑰这么红,和他送来的血玫瑰何其相似。
想法一旦萌芽,就再也无法消退。
奇异的直觉自沉眠的心海苏醒,告诉她,无论七年前所图为何,他既然在签售会上出现,就证明对她重新燃起了兴趣。
试想想,一个被他洗脑了的女孩,一个被当做挑衅警方的工具,或许没什么价值了,又或许是浇了水,给予她时间生长……这都可以解释六年的销声匿迹。
展眼数年,时光荏苒,某日,他忽而在新闻上看到她,发现这个小女孩已经长大成了大姑娘。
他突然记起了她,戏弄般的在她的签售会上出现,想重温当年掌控她的快感。
可事与愿违。
她破掉了签售会的人骨案,她不再困于昔年的阴影,她开始利用自己的才能,寻找犯罪分子,旗帜鲜明地维护起了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