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简静摸不准她傲气的来源,是纯粹看不起他们,还是认定对方不会发现自己的异常,抑或是作为凶徒,享受当面戏耍警方的优越?
但很快,她就发现女警卫并不是一个人。
所有被问话的警卫,都是这么一副嚣张的态度。
甚至女警卫已经算得上收敛了,之前说咖喱像呕吐物的那位,干脆先发制人,嘲笑当地警方像家犬。
还有一个戏弄对方。
问有没有看到受害者与人发生矛盾,回答“好像有”,问是谁,却又说“没看清啊谁知道呢”,再问,答案一会儿“是”一会儿“否”,完全在捉弄人。
简静登时肝疼:“什么玩意儿?!”
这亏得是假案子,若是真的,遇到这样的嫌疑人,恨不得揍一顿。
宗野说:“在他们国家,军人的地位很高,只听命于国王,警察的地位比他们低得多。应该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简静竭力平缓情绪:“这么说,不像是装的?”
“是。”
在金三角,大boss和小boss大有区别。大boss有堂堂正正的身份,有正规的手下,自身就是一股势力,与小boss需要到处攀后台截然不同。
A需要刺杀作为投名状,显然不是前者。而作为后者,他无论如何都是匪徒,哪怕杀过无数人,也不可能理直气壮地嘲讽警察。
而且,这种如出一辙的轻蔑很难模仿,女警卫和她的同事太像了,实在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再看男保镖。
比起警卫团的肆无忌惮,职业保镖就没有这样的底气了。
他们更配合工作。
当然,这不是说有问必答,只是态度比较端正。
认不认识受害者?
不认识。
今天为什么在这里?
接受了雇佣,具体内容不方便透露。
有没有注意到受害者与人发生过争执?
没有。
和受害者接触过吗?
在卫生间碰到过一次。
他当时情况怎么样?
很正常。
你们说话了吗?
不,我们没有交谈。
简静听完,迟疑道:“他也不像啊。”
宗野高度怀疑的男性保镖,居然主动告知警方,他和受害者有过一次接触。
要知道,当时宗野扮演的商务男,就是为了试探他,才特意选在对方上厕所的时候去的卫生间。
假如他是A,为什么要主动说明这件事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受害者有过接触,不管是否有嫌疑,多少会被警方多留意一点。
可他说了。
宗野无可奈何地叹气:“再看看吧。”
审问还在继续。
其他的保镖逐一接受询问,然而,他们的应对态度惊人得一致。
简洁,谨慎,能不多说就不多说,但也没有故意隐瞒。甚至女保镖心细,还说受害者好像有心事,每过段时间就会东张西,似乎在等人。
这当然也是宗野放的诱饵,想看看有没有谁会过来试探他。
结果确实有人注意,却都没有紧张的表现。
简静罕见地觉得棘手:“我看不出谁有问题。”
耳机里一阵沉默。
“或许我们的思维进入了误区。”她说,“既然你可以易容,A有没有可能伪装成了目标夫妻?”
他们先前的分析,全都建立在A是随行人员的基础上。高层夫妻身份敏感,不方便盘问或审讯,反而是最安全的。
宗野思索许久,才道:“不能否认这种可能。”
“但不好核实。”简静替他说出为难之处。连随从都要借案件才能审问,何况高层夫妇本人。
他们拥有外交豁免权,大可以拒绝配合,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二人双双沉默。
警方的审问仍在继续,但一言一语经过耳朵,却死活无法钻进脑海。
简静解开鱼骨辫,指腹揉着发疼的头皮,舒缓紧绷的神经。老实说,她有一点点沮丧。
以前破案,纵然一、二嫌疑人不配合,也能警方或卡片的威力,威逼利诱套出话来。可这次的难题牵扯到政治,进入了一个她陌生且无能为力的领域。
令人讨厌的感觉。
静默中,宗野开口了:“给我十分钟。”
“你有办法了?”
“没有。”他平静的口气中夹杂着一丝冷锐,“不过,先做点什么总没错,时间已经不多了。”
简静看向窗外。
风声小了,雨点也不像方才那么密集。
台风随时可能过境,高层坐的保障航班必然是头一个起飞的。
宗野说得没错,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想想办法。”她喃喃自语,闭上了眼睛。
二十分钟后,高层太太出来了,和服务生说:“卫生间坏了。”
服务生鞠躬致歉:“抱歉,我们马上派人为你们维修。”
“算了。”高层太太似乎并不想被人打扰,虽然不愉,却没同意他们进入,径直走向外面的卫生间。
简静觑机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