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宣布:牛二诉刑昭昭伤人一案,皆因牛二咎由自取所致,刑昭昭伤人罪名不成立。”
惊堂木响,悬了数日的心,终于踏实落入腹中。
抬脚迈出县衙大门,灼灼艳阳照在脸上,十四岁的少女下意识的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几日的牢狱生活,洗漱不便已经让刑昭昭身上生出馊臭的异味,她现在只想回家打桶水清洗干净,再换身衣裳,好好睡一觉。。
啪——
一片干巴巴的白菜叶子砸在她毫无防备的肩膀上,留下一块暗绿色的污渍。
“不要脸的妓生子,做下这般龌龊事,居然还有脸活着。”
“对呀,一个女子失了贞洁怎么不去死?”
“到底是有娘生没娘养,爹又死得早,半点家教也没有。”
伴着谩骂之声,各种软烂发臭的菜叶向她砸过来,中间还有人奢侈的扔来两个臭鸡蛋,一个落在她的脚边,一个正中她的额头,腥臭的蛋液缓缓流下,糊了她一脸。
刑昭昭也顾不得许多,抬手抹掉脸上的粘液,并顺势护住了头脸。
三日前,她在回家途中被同村的穷汉牛二拖进了高粱地,牛二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村子里娶不起媳妇的穷汉,心思不正的就会去玷污姑娘清白,清白己失的姑娘们通常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死,要么便不要聘礼的嫁给施暴者。
刑昭昭选择了第三条路,她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捅伤了牛二。
牛家人抬着满身伤痕的牛二上夏旺家讨要说法,老实怯懦的舅舅舅妈都劝她嫁给牛二以平息风波,唯有她挺直了脊梁只一句:“不嫁,死也不嫁。”
牛家无法,转头一纸诉状递进鸣沙县县衙,要告刑昭昭一个伤人之罪,幸好县令顾大人明察秋毫还她清白。
今日守在县衙门前闹事的,大约都是与牛家交好的亲朋。
“小妖精,你勾搭我儿,却又不认账,还打伤他,真是不知廉耻,和你那做娼妇的娘一个模样。”
牛家老太太扶着行走不便的牛儿晚一步出来,她向来泼辣难缠,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刁妇,如今吃了这样大的闷亏,又怎会轻易罢休。
牛家的亲友顾及着牛家母子怕误伤他们,总算停下手里的活计,怔怔望着宠辱不惊的刑昭昭。
刑昭昭面不改色的抹掉脸上污渍,拂去衣裙上的尘土,侧过脸冷冷望向牛家老太太,“你所说的可有证据?若无证据我便能告你一个诬告之罪。”
豆蔻年华的少女容颜秀丽非凡,肤色细白如冬日的新雪一般,她盈盈立于那里喜怒不辨,说出的话既文雅又铿锵有力,倒是颇能唬人。
“你……”牛家老太太被唬的后退半步,色厉内荏道:“你骗谁?以为衙门是你家开的,你说告谁就告谁。”
其实刑昭昭不过一个马马虎虎识得几个字的乡下丫头,她哪里懂得这些,不过是在堂上听顾大人说过这句,记住了而已。
“娘,算了,走吧。”牛二见刑昭昭神情冰冷,又想起那天她拿匕首刺他的样子,也是这般冷静又无所畏惧。
“没用的东西,连个小丫头也搞不定,活该你娶不到媳妇。”牛家老太太将满腔怒火发泄在自家儿子身上,也不管他一身的伤还没好,狠狠捶了他一把,打得牛二眦牙咧嘴却不敢喊疼。
扶着儿子走向人群的牛家老太太终是咽不下那口恶气,看自家侄女手里还有两个臭鸡蛋,抢过来扔向刑昭昭,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你个娼妇生的小贱人,你白花花的臂膀都叫我儿看过摸过,我老婆子就看哪个王八乌龟会娶你这个该沉塘的烂货。”自古以来只有女人骂女人才足够恶毒。
臭鸡蛋裹着风声呼呼而来,却都不及牛家老太太的话语伤人,刑昭昭辩无可辩,只觉得既愤怒又委屈,单薄的身体颤抖个不停。
一把油纸伞挡住了飞来的的臭鸡蛋,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挡在刑昭昭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牛家婆子,你话里的意思是要揭发你儿牛二逼奸良家女子吗?”
“大……大人……”牛家老太太张口结舌愣在原地,他们母子那般不入流的招式,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讲的,不用细究也知该判一个逼奸不成。
他们为恶所倚仗的不过是女子脸皮薄,要名声,不敢声张罢了。
“没……没有。”说罢她也顾不得其它,扶着牛二撒腿就跑,很快母子两人就跑得不见踪影,其余前来帮牛家母子壮声势的亲友也做鸟兽散。
“刑姑娘,别哭了,你没做错任何事。”鲍奇羽收起伞,甩掉上面恶心的粘液,这时才看到在大堂上也没掉过一滴泪的小姑娘,此时却红了眼,正狼狈的拿脏兮兮的袖子胡乱擦拭脸颊。他想拿帕子给她,但终归与礼不合,于是他温言道:“你做的很好。”
牛家母子的险恶用心,他不是看不出,只是事关女子名节,终究要在意一个人言可畏。
刑昭昭抬起脸望着对面的年轻男子,她只在堂上见过他两面,他就坐在一旁的矮案上写写画画,应该是师爷一类的人。
他说:你做得很好。
自事发以来,她承受了舅舅舅妈的责难,也咬着牙在与自小受到的教导抗衡,偶尔她也会疑心自己是不是错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