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漆黑似暴雨前的乌云,布满混沌无有一丝清明,冰冷如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胡院长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他双手抓紧了椅子的扶手,身体也不由靠紧了椅背,想要寻求一点外力的支撑。
“江老爷,我……”他嘴巴里发干发黏,上下嘴唇也像是被浆糊黏住一般张不开,不过他也确实不知要如何解释。
江秋年慢悠悠的垂下眼角,弯起艳红的唇,“胡院长,其实这个院长也不是非你不可。”
冷汗滴滴答答顺着鬓角往下落,胡院长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作为修桥补路各种行善之事捐赠榜第一大户的江家,想要指定一个小小福田院的管事院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江家可以不要他胡三多,可他胡三多却不能不抱江家的大腿。
看着胡院长如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江秋年突然心情大好,他语气温和的安慰他,“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么多年不都无事发生吗?”
胡院长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时不知以何应对,就听江秋年又问他,“我记得阿满明年就要参加省试了,不知准备的如何,可有把握?”
胡院长擦汗的手一僵,末了干巴巴道:“还好,还好。”
“胡院长,你谦虚了。”江秋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听闻书院的先生常夸令郎资质不凡,待得他日高中进士,若如顾明扬一般到鸣沙县这种穷乡僻壤做个小小知县,那就真是可惜了。”
刚刚胡院长还觉得江秋年像是一只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才像是一条被人捏住了七寸的蛇。
“江老爷……”他讷讷不知要说什么,只恨自己不能像狗那般摇尾巴来表明自己的忠诚。
“阿满那孩子,我瞧着就喜欢,别说你不忍心,就是我这做叔叔的也不忍他明珠蒙尘。”江秋年语气温和,句句都似怜惜,可句句都像威胁。
“阿成,取我库房里的那方红丝砚来。”他提高音量对着窗外道,很快吴管家捧着描金的匣子走进来,江秋年冲着胡院长的方向抬抬下巴,“这方砚台是前朝诗仙遗物,机缘巧合被我得到,我这副残破之身连笔都提不动,这样好的东西在我手里可真是暴殄天物。一会儿你带回去给阿满把玩,以免明珠蒙尘。”
江秋年再一次用了明珠蒙尘这个词,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胡院长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他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却还是克制道:“这般珍贵,这怎么使得?”
江秋年垂下眼帘,挡住了眼底的厌恶之色,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如沐春风,“送给未来的状元郎,有什么使不得呢?”
状元郎那可是每个读书人都心心念念的梦想,胡院长这一次真是乐开了花,“阿满他……他……”
“谋事在人,没什么不可能。”
吴管家看出自家主子满脸的敷衍,知道他不耐烦对着胡院长这种贪婪的蠢货,便将手里的砚台塞给胡院长,一脸关切的对着江秋年道:“老爷,您该吃药了。”
江秋年迟疑了一下,为难的望着胡院长,“可是……”
胡院长忙站起身来,“既是如此我就不打扰江贤弟了,今日前来只是因为那位鲍师爷太过难缠,想要与贤弟商量一二。”
“七品知县家的小小师爷翻不起浪花的,吴院长你将心放在肚子里。”说罢江秋年虚弱的闭上了眼,仿佛已经脱力。
胡院长看江秋年的样子,知道他是累了,也不想再耽搁,忙抱着新得的砚台告辞,若是阿满知他得了诗仙用过的砚台,该多高兴。
吴管家将胡院长一路送出院门外,在扶着胡院长上马车时,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三天后,照旧。”
胡院长的身子僵住了,可他低头望了望手里的砚台,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吴管家送走胡院长再回到江秋年处,见江秋年已经被小厮扶到了床上,正揍着一本闲书打发时间,见他回来眼也没抬,“送走了?”
“老爷,这姓胡的也忒贪心。”吴管家不满道,“若不是他克扣那些人的伙食,那个小丫头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
江秋年倒是没有生气,语气平缓没有起伏,“他只是怕了。”
“富贵险中求,哪有人又想拿银子,又不想担风险。”在吴管家的眼中胡院长就是个无用的怂货。
刚刚还用言语敲打胡院长的江秋年此时却为他开脱道:“人之常情罢了。”
“老爷你就是心善。”吴管家叹了一口气,“我也听说了,新来的顾大人还好说,只他那个大外甥可讨厌的紧。”接着他絮絮说起鲍奇羽自来后做的那些奇葩事,末了嫌弃的总结:“他简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世上的贼哪能抓得完。”
“呵。”江秋年轻笑,“鸣沙县如一潭死水多年,我倒想看看这对甥舅俩能吹起什么样的涟漪。”
“任他们是怎样的齐天大圣,也逃不出老爷您的五指山。”吴管家恰到好处的恭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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