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田院是什么地方?
听到鲍奇羽的询问范大婶身子一震,她自是知道福田院以前的龌龊,可是她又怎么能放心将女儿留在范成身边?
“求大人成全,求大人成全。”她哀哀的叩头,语气里再无生死置之度外的漠然,她的额头重重叩在地上,没几下就渗红血来,她调转身子对着鲍奇羽道:“院长,我知您是好人,求您收留我家玉儿。”
鲍奇羽神色淡淡,语气漠然,“这世上谁又能如父母至亲那般对一个人好呢?”
范大婶叩头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将渗血的额头抵在地上,“只求院长您给她一口饭,护她平安成人就好。”
范成再也忍不住,冲上前一脚将跪在地上的范大婶踹倒,“老子还没死,你张口闭口送老子闺女去福田院是何居心?”
左右衙役上前将骂骂咧咧的范成按倒,满脸浓密的络腮胡的康勇将范成的两臂反剪在身后,力道大得几乎要将范成的两条手臂扯断,“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公堂之上耀武扬威。”
范成欺软怕硬惯了,这时疼的眼泪鼻涕直流,不住口的哇哇呼痛。
康勇嫌弃的撇撇嘴,“怂包,你再这般嚎叫,就拖你下去打板子。”
范成眼泪还在往外涌,但立时就不敢再发声。
鲍奇羽扶起倒在地上的范大婶,“范大婶,你没事吧。”
肩膀处疼得厉害,仿佛是骨头被踢断了一样,可范大婶却顾不得许多,她冰冷的手指紧紧抓住鲍奇羽的手臂,“院长,求您收留我女儿小玉。”
“你先起来。”鲍奇羽不答,想要将她搀扶起来,范大婶却固执的不肯动,直直跪在地上要一个承诺。
鲍奇羽无法,只能松开手,慢慢退后一步,可是范大婶却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松手,鲍奇羽走不开,只能低垂着眉目望她,“你将希望寄与陌生人,却不信任孩子的亲生父亲,这是为何?”
范大婶的瞳孔急缩,似是被烫到一般,她干裂的嘴唇张了又闭上,最终没有回答。
“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她怎么会被旁人善待?”鲍奇羽继续道。
范大婶紧抓着鲍奇羽的手蓦然松开,无力的跌落在她的腿上,牵扯着肩膀处的伤,她却不觉得疼痛一般,可眼睛却慢慢溢出眼眶。
开始时她只是无声的流泪,然而慢慢的她想起自己的种种遭遇,她无父无母无娘家可依,才会被范成动辄打骂,想到她的玉儿也要走她的老路,她悲从中来从小声呜咽到放声大哭,似想哭出长久以来受到的所有委屈。
公堂之上寂寂无声,众人眼带同情由着她哭泣,直到她哭得累了,县令顾明扬低声问道:“邓婵,你还坚持孟金山之死是你所为吗?”
范大婶哭到筋疲力尽,听到问话她扬起苍白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耳中听到问话,可脑中却迟钝的想不通这问话是何意?
“邓婵,你真的要你的女儿范小玉成为杀人犯的女儿吗?”
热泪再一次从干涸的眼睛眶里溢出,范大婶悲从心底起,她满脸绝望的摇摇头,“我不想……我不想……可是……可是……孟金山真的是被我杀的。”
说罢她捂住脸崩溃大哭。
原以为眼泪一早已经流尽, 可是想起女儿她却悲伤的不能自已,哭得比刚才还能绝望。
“如果我当时忍一忍就好了,可是我却杀了孟金山。”此时范大婶恨不得想将自己的心挖出来,“都怪我不好,我为什么不能忍一忍呢?我可怜的玉儿,都怪娘不好,娘对不起你。”
她声声哭诉如杜鹃啼血,闻者无不动容。
唯有顾明扬语气沉稳而亲切,“邓婵,你为何杀死孟金山?”
范大婶透过泪雾望向顾明扬满含悲悯的眼神,那眼神中的同情与怜悯让她荒芜的心中升起一丝温暖。
这一丝的温暖让她想要倾诉,说出那难堪的真相,就算旁人会嘲笑她,至少眼前的顾大人不会。
她伸手抹掉眼的泪,“孟金山他……他想……”她难堪的闭上了嘴,深吸一口气道:“范成二两银子将我卖给了孟金山。”
范大婶话音落下,整个鸣沙县衙大堂有片刻的安静。
原来这才是范大婶杀害孟金山的起因。
彼时礼法森严,虽以男子为尊,但明媒正娶的妻子,却不是可以货与他人的物件,这范成将妻子典与孟金山,则是于法于礼都有不合。
“你……你血口喷……喷人。”率先回过神来的是遭遇指控的范成,他涨红了一张脸,身体亦激动得发抖,说话都不连贯。
“闭嘴。”康勇啐了他一口,满脸鄙夷。
范大婶厌恶的向他投去一瞥,如同在看污了鞋袜的烂泥。
最不堪的话已然说出口,她再也没了忌讳,如同竹筒倒豆一般道:“那一日范成与孟金山在民妇家喝酒,我为他们做好下酒菜便早早回房安歇,谁知半夜孟金山竟然……竟然进到民妇房中,意图对民妇不……不轨……”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两朵红晕,定了定神继续道:“民妇原以为他是喝醉了,一把推开他,忙唤范成进来,然而孟金山却笑着说,范成欠了他二两银子还不出,就将民妇典与他两月。”
康勇忍不住以鞋尖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