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呼呼的刮,落水成冰,天气也一日寒过一日。
鸣沙县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冬天又冷又漫长。
随着腊月的一场连续三日的暴雪,数间民房被大雪压塌,无数无家可归的百姓流落街头。
面对天灾无情,幸好新上任的县令大人还是比较靠谱的,在他与福田院院长的张罗下,将救济灾民的粥棚就设在了福田院门口,另有心怀慈念的仁善之家也积极响应捐钱捐粮,其中属江老爷最大手笔。
他不但捐了米粮,还派了家中下人到福田院来帮忙。
经过众人合力,鸣沙县今冬冻饿而死的百姓人数为历年最低,而福田院却变得人满为患。
孤寡的老人,新丧的妇人,失去父母的孤儿无处可去,便统统涌入了福田院。
福田院原有孤儿十二人,鳏寡老人十七人,身患残疾五人,如今又要接纳老人二十一人,新丧带小婴儿的妇人三人,以及八名孤儿,除却这是笔不菲的开销外,还有就是住宿的房舍有些紧张,毕竟之前划出一半办了学堂与药局。
对此鲍奇羽早有预判,早早便说明要整合原本松散无序的住宿环境,对此意见最大的还要是福田院的几位管事。
这几位管事都不是寻常人,至少是与前任院长有些七拐八拐的关系。一人得道,鸡犬升开,原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些管事大多随了胡院长的性格,个个拖家带口的住在福田院,虽说也领着差事,但他们态度潦草敷衍,与白吃白住没什么区别。
这一次鲍奇羽选择了对他们开刀。
自鲍奇羽上任,这几位管事就少了许多捞油水的机会,为此他们早有怨言,如今听说要让他们也挤在多人间,个个面色都不太好。
负责福田院内务的韩寄,面上的笑容十分的勉强,他习惯性的搓搓手心,“院长,不是咱们不愿搬去多人间,只是我们都是拖家带口来的福田院,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就这样将咱们一家人拆散,外人恐怕会乱嚼舌根,说院长您不近不情。”
韩寄话落,曹治忙开口帮腔,“院长这雪灾年年都有,以往咱们是在门口支些挡风的棚子让灾民住,他们也不说什么?”
“对对对,在门口支些棚子就好,省得我们搬来搬去麻烦。”韩寄与曹治的媳妇负责对老人孩子的管理照顾,闻言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鲍奇羽一向温和的面容渐渐浮起一抹暗色,“外面滴水成冰,你们要那些老弱病残住在外面,要和他们的命又有何不同?”
他甚少发火,这几句话却说的厉害,偏韩寄的媳妇宋氏迟钝,她撇着嘴道:“那些穷鬼贱皮子命硬的很,哪就那般容易死掉。”
鲍奇羽还没说话,韩寄已经拧着眉大声呵斥自家媳妇,“你胡说什么呢?”
宋氏原本就是泼辣的性子,兼之鲍奇羽上任后管理颇严,再不能让她如以前一般浑水摸鱼,她心中早已积了不少怨气,今天正好借机发挥。
她抬高下巴,语气不善,“我哪里说的不对?往来都是搭个棚子了事,偏今年要整新花样,咱们那么多家当要怎么搬?又搬到哪里去?莫不是真要和那些臭烘烘的穷鬼住在一起去吗?”
“你闭嘴,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韩寄恨不得扑上去堵上自己媳妇的嘴,他小心的窥视鲍奇羽的表情,却见他仿佛并未生气的样子,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唔,韩管事夫妇不愿搬,那么曹管事,你们夫妇什么意思?”
曹治与媳妇柳氏对望一眼,最后还是曹治代表发言,“院长,我与韩管事俱是福田院的老人,自福田院刚设立便来了这里,眼见着福田院从一间小小落院,变成如今模样,咱们也不敢居功,但也实实在在为福田院操劳半生,如今却落得与家人分开,这……这……”他装模作样摇头叹息,他媳妇柳氏假模假式的抹了抹眼角。
面对韩、曹两夫妇或柔或刚就不搬的态度,鲍奇羽早有预料,他也不生气,只是打着商量,“现在是非常时刻,还请各位通融通融,待得明年春天,我会上报县衙,在福田院的外围盖几间临时房屋,也会酌情盖几间专供福田院内管事的房间。”
他说的客气,几人却是油盐不进,一直没说话的柳氏挤着笑道:“院长,不是我们不想搬,而是真的东西太好不好搬,我瞧着咱们的房舍宽裕,不如让那些人挤一挤,反正您也说了,待到明年开春就盖新房子,这也没几天了。”
“就是,就是。”宋氏附和。“天气冷人多挤在一起还暖和,能省不少炭钱。”
话语里的凉薄自私,终于让鲍奇羽失了耐心,他家境极好自出生以来也被人众星捧月一般对待,极少遇到这种道理讲不通的无赖,他不由冷然笑道:“意思就是旁人多有不便克服就好,千万别触及你们的利益是吗?”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小心思被点破的韩、曹夫妇有些难堪,“院长,咱们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们是什么意思?”鲍奇羽也不惯着他们,当即反问道。
“这个……呃,那个……”韩寄也算能言善辩,这时却面红耳赤嗯嗯啊啊了半天凑不齐完整一句话。
自己当家的被问到说不出话,宋氏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