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马步军各营皆知花荣与庞万春打赌一事,眼下胜券在握,各处防务皆由卞祥接手,顽愚分子的清理工作也被樊瑞、李逵领了去,因此卢俊义也饶有兴趣的耐心观望起阵前这一幕,看看小李广和养由基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只见花荣、庞万春认真起来的眼神,皆是冷冽如鹰。二人目光穿过纷飞的战尘,开始寻觅方才施暗箭的敌将身影。
然而拓俊京已如惊弓之鸟般躲了起来,轻易不敢露头;即便是轻鸿一瞥,拓俊京也知道那两箭绝非等闲之辈能射出的。
场中形式瞬息万变,王俣和高丽群臣的心情也如同坐过山车一般此起彼伏,当金正纯落马之后,众人算是彻底失去了信心,原本以为是救命稻草,未曾想到竟真是稻草。毕竟金正纯的本领是得到名门指点的,且还经过战火的考验。
如今却这般不堪一击,实在是让人胆寒。正当王俣猜测眼前这伙宋人真实身份的时候,庞万春却寻得不耐烦了,决定主动出击引其现身。
于是庞万春理所当然的将王俣做为引蛇出洞的目标,盖因此人服饰最为华丽,且一直被护卫在中央,其身份地位不言而喻。
精准锁定王俣身影后,庞万春搭箭拉弓,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箭尖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随后箭矢如同一条银色闪电,划破长空直取王俣心口。
时刻保持警惕的拓俊京听到弓弦声时,下意识的大声喊道:“王上小心!”
宰相崔弘嗣和参政知事李资谦距离王俣最近,察觉到有利箭袭来时,崔弘嗣下意识要以身做盾,李资谦则聪明许多只是想要推开王俣。
怎料天意难违,如云海翻腾,变化莫测,无人能窥其全貌,亦无法预知下一刻的轨迹。
李资谦推开的并非想要援救的王俣,反而将忠心护主的崔弘嗣推去老远。利箭穿过二人臂膀,直中未晃过神来的王俣。这一刹那,空气中仿佛凝固了所有声音,只剩下箭矢穿透衣衫,深入肉体的沉闷回响。
李资谦、崔弘嗣二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其余众臣亦是面色惨白,身形晃抖,几近崩溃。
王俣倒地后,双眼渐渐失去焦距,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随后便归于沉寂,死不瞑目。
经历了短暂的惊慌与混乱,众臣虽然努力克制即将崩溃的情绪,但还是有人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压抑许久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开来;他们哭的是国家未来的不确定,更是为生死未卜前途渺茫而哀伤;以至于整个城墙都被沉重的哀云笼罩。
城下的庞万春听到上方传来的哭喊声,心中一紧,对阵前的卢俊义、花荣问道:“中箭那人该不会是高丽国王吧?”
花荣正准备弯弓搭箭射向露头的拓俊京,听闻庞万春此话,同样感到一阵心慌,不再纠结于赌注,反而将目光望向卢俊义,静待其决策。
卢俊义此时倒是尽显主帅风范,事已至此,并未纠结孰是孰非,他虽不懂权谋算计,但也深知此事定不能宣扬开来。考虑片刻后,卢俊义干脆心一横,抬枪直指宫门,决定斩草除根,毕竟唯有死人才能一直保守秘密。
正当梁山步军推出撞车重新启动,准备蓄力撞开宫门之际,城内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嚣,紧接着宫门大开。只见拓俊京带着余部赤手空拳走了出来,他面容疲惫,双手高举缓缓行至卢俊义马前,拜服道:“将军神威,拓俊京乞降。”
卢俊义闻言,先是一愣,内心却在明与暗间徘徊犹豫,握紧虎头金枪的同时,冲其冷声问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拓俊京埋首叩头道:“生死皆随将军定夺,只求将军放百姓官员一条生路,不要再添无谓杀戮。”
在听到百姓二字时,卢俊义举起的长枪终是缓缓放下,并命令马步军停下进攻的脚步,准备接收胜利的果实。
城墙上围在王俣身旁的高丽群臣见拓俊京如此果断,难免唏嘘不已,更觉高丽的天要迎来巨变。宰相崔弘嗣在关键时刻还是站在大局考虑,没有再生是非,决定主动摒弃前嫌与群臣共保国祚,只是望向李资谦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仇恨和怨毒让人不寒而栗。
有了高丽官员的投诚配合,终于在破晓时分,高丽王城迎来了和平的曙光。只是开京城内到处是尚未平息的战火遗迹,倒塌的房屋、烧焦的树木、破碎的瓦砾,可谓满目疮痍。
有道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在城破之时,百姓往往会成为无辜的牺牲品。他们或被抢夺毕生积累的财物,或被乱军残忍杀害。鲜血染红了街道,哭声、呼救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因此当崔弘嗣、李资谦等人被押解到过程中,印入眼帘的便是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而梁山马步军战士们,虽满面血污,眼中闪烁着疲惫却兴奋的光芒。他们或倚靠在城墙边,或席地而坐,或相互搀扶着,喘息未定。兵刃上未干的血迹,见证了他们一夜鏖战的生死搏斗。
在战士们围坐的中央空地上,堆满了粮食、布匹、金银珠宝,可以说整个城池的财富都聚集在了此处。此刻,胜利的喜悦让所有的疲惫与伤痛都暂时被遗忘。
废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