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打南玄电话，等接通的时候，程希抬头看。
零还是那身保镖的黑西装，面无表情站在床边，在和她对视的瞬间微微俯首，半垂眸。
“出院怎么不跟我说，手机还无法接通。”程希声音因为着急而比较大。
零单膝跪地，低着头，声音一如既往冷冰冰，“摔坏了，我应该在你身边，你受伤了。”
他就这样在她话说出来后跪下，做出这样道歉的动作，程希立马放下手机去拉他，内疚道：“我只是太担心你出事，不是在怪你。”
她拉他的时候得跪到床边，零起身后两人身体快要贴在一起，他想要后退拉开距离，抓着他手臂的手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你的伤口出血了吗？”程希凑近他深嗅了一下，确定有血腥味，“南家有没有专门的地方，让你们这些受重伤保镖治疗养伤？”
她现在也不敢说让去医院，那不太安全，容易各种要命的找上门。
女孩仰着头询问，眼中是他的轮廓覆盖一层担忧，零有一些无措，错开目光看前方，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不自觉往身后放。
他说：“没有。”
一个没有，回答两个问题。
伤口没有出血，南家也没有这样的地方。
做任务受伤很正常，再重的伤，能不能活下去都看自己，养伤这个词汇很陌生。
活不下去，那就是不配成为南家的刀，死掉一个，会有下一个填补空缺。
“我能看看你伤口吗？”程希知道他不会说谎，就是有点担心。
受伤到现在都还没一个月，他就这么跟没事人一样站在她面前。
“是别人的血。”
零在解释也是拒绝，这一次开口难得有些许迟疑。
那些想要他死的人，都会死在他手，一直都是这样，这是常态。
她闻到血腥味提出的询问，他会想要逃避，不明的情绪丝丝缕缕缠绕心脏，南玄病房里说的那些话在脑海回荡。
“没事啊……”不是你的就行。
程希话都没能说完，零突然抽出自己的手，后退到一米外，她有些错愕，手悬在半空。
“我不放开就是想确认一下，你身上是不是有血腥味，不是要强行扒你衣服的意思。”对于自己的冒昧程希感到抱歉。
也不知道她在零那是个什么形象，这么反感她接触吗？
他来到她身边是因为南玄，保护她也是因为南玄，零该不会觉得她是南玄女人吧？
在南玄身边的时候，她天天晚上给南玄当抱枕，在零的视角看来她就是和南玄一起睡，和南玄那些女人一样，只是其中一个。
如果这样，零会给她定位成南玄的女人也是正常。
就南玄那个风评，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他会跟女人能纯铺盖睡。
南玄简直让她风评被害。
“我——不干净。”
衣服不干净，手也不干净。
零不希望她对他感到抱歉，他没有讨厌她的接触。
是他手上沾着很多人的血，来到她面前之前，还有人死在他手里。
听到这句话，程希发现自己想多了。
没有感情的机器，不会懂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没有概念，毫不在意。
程希一瘸一拐去衣帽间，把零之前的衣服拿出来，然后递给他，“没事啊，你去洗澡换套衣服就干净了。”
刚刚突然离那么远，她还以为他反感她，结果只是觉得衣服不干净。
零不说她也猜得到，他身上有别人的血，他的战绩人头加一。
要命的人找上来，想要不被杀，那就只能对方死。
你死我活的时候，选择自己活没有什么错，有些事没有对错，根本说不清。
零不动，程希直接把衣服塞他手里，拉着他去浴室，关上门，站在门外问：“你的伤能不能居家养，然后定期去医院检查什么的？”
虽然零能去刀人，看着也跟个没事人一样，但程希没觉得他痊愈了，这才多长时间，再年轻身体好也不会痊愈这么快，最多是恢复得不错。
也许零的过去都这样，再重的伤去过医院还能站起来就不会休息，不能休息，他习惯了。
这样的习惯，是麻木。
零垂着头看手中的衣服，额前碎发阴影覆盖在眼。
洗了，就会干净吗？
他抬头，磨砂的浴室门可以清楚看到女孩的身影，她就站在外面，让他小心伤口别沾水。
看向自己的手时，他眼中浮现细细碎碎的光亮很快散去，被拨不开的迷雾包裹。
他不记得了，有多少人倒在面前，那些人的血溅在身上哪里，手，鞋子，裤脚，衣服，脸……也许都有过。
他一直以为人闭上眼睛的时候是血色，但好像，人闭上眼的时候，其实是黑色，人会在黑夜里沉睡。
见到血色夜晚的人，要怎么沉睡，而不是见到死亡。
程希躺回床上，拿起手机一看，屏幕是通话页面。
零突然出现，把打给南玄这个电话忘了。
“南玄？”她试探性询问，不知道他是不是在。
电话接了，但没说话？
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