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的坟茔在京郊邙山,曹旺几人都身着生麻丧服,来送好兄弟最后一程。
曹旺只有一边的手能自由活动,他边撒纸钱边叨念:“这里地势高,看得到芝麻巷那一片儿。哥几个都商量好了,以后咱们全埋一处,也好互相做伴儿。”
君璟琛也来送别,他请人打造了一把好兵器,随着刀锋下葬:“我记得你最喜欢宝刀,带上它一路走好。大哥感谢你义无反顾赶去城南,及时救下了长乐,我不会让好兄弟白白送命,且等我收拾恶人,来给你一个交代。”
卫将军府仍归君璟琛所有,只是正门上方的匾额换成了“松竹谊”。这三个字取意于“松竹有林、谊切苔岑”,君璟琛言说,这么多年的相交,大家早就密不可分了,本就是志同道合的兄弟,芝麻巷的伙伴们随便住上多久,都是可以的。
一群孤儿,都不知自己的父母身在何处,所以长兄如父,刀锋的牌位就由曹旺刻好安置。
花悦容想过君璟琛会发火,不过有曹旺劝着,大哥应该能宽容些的;她也想过纪长乐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到底是芝麻巷里有了伤亡,大不了自己赔礼认错就是了。
结果她惴惴不安地等了一夜,却发现并没有人来找她,大家无比沉痛地布置灵堂,就好像将她遗忘了一样。
刀锋身死、曹旺手残,说不难过是假的。花悦容也默默地立于一旁,时不时拿眼睛偷瞄着君璟琛和曹旺。
此时,马飞引着纪长乐入内:“郡主来了。”
花悦容蓦地紧张,手心微微发汗,将身形往柱子后头躲了躲。曹旺默默地走近了花悦容,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纪长乐一身素服,只用桃木簪挽起了秀发:“我来给刀锋上炷香。”
狄盈儿也未施粉黛,陪同纪长乐前来吊唁。她摆好了蒲团,递上了纸钱:“各位节哀。”
曹旺率众兄弟答礼,而后让花悦容在自己身后跪下:“郡主昨日受惊,舍妹已然悔过,恳请郡主高抬贵手,饶她一命。”
纪长乐面色复杂:“若我不能原谅、不肯放过呢?”
曹旺一愣,看了一眼瑟缩的花悦容,心生不忍:“我愿意代她受过,任凭郡主发落。”
“若事事都能代为承受,倒也省了麻烦。”纪长乐朝君璟琛一伸手,“佩剑借我。”
君璟琛听话地递上宝剑,纪长乐抽出利刃,架在曹旺脖子上:“代她一死,你也愿意么?”
曹旺并未躲闪,反而闭上了眼睛。
芝麻香里的众人见状全都跪倒在地:“求郡主开恩,我们愿意替曹哥抵命。”
花悦容难以置信,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纪长乐,居然敢亲手杀人?
她哭着爬到君璟琛脚边:“大哥,你真的不管管吗?她要杀曹旺,她真的要杀人了!”
君璟琛同样是心惊肉跳,不过他想起了自己的承诺,也相信以纪长乐的人品,不会盲目地转移仇恨:“你诓骗她,让她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你知不知道,她当时有多么害怕和无助,你叫她如何不恨?”
“可她还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呀,最终没事不就行了?”花悦容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况且刀锋为了救她而死,曹旺也残废了,是她害我们失去了这么多,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曹旺很是震惊:“悦容,你怎么能这样说?是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变得这么不讲道理?”
狄盈儿实在听不下去:“花悦容,你还有没有点良知?若非你心存嫉妒、见钱眼开,联合三皇子做下龌龊事,刀锋、曹旺还有小姐,他们会陷入麻烦吗?样样都能怪罪在别人头上,倒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我真是开了眼界,头回见害人的反而理直气壮。”
纪长乐掂了掂手里的长剑:“这就是所谓的已然悔过?”
以前在朔州,纪长乐是跟着沈言学过剑招的,故而君璟琛的佩剑虽重,她也可以轻松掌控。
纪长乐调整剑锋,朝向花悦容的方向劈砍,把人吓得四处逃窜。
君璟琛死死把曹旺按在原地:“长乐没有杀人的心思,应该让她出出气的。”
果然,纪长乐看似凌乱的劈刺很有分寸,每每快要挨到花悦容的皮肉就停了。如此几番下来,花悦容气喘吁吁,跌倒在地,眼看锋刃直刺面门,顿时吓得呆如木鸡。
剑尖在花悦容的眼前停了下来,纪长乐收招甩剑,长长的剑身牢牢钉进了地面。
吓得快喘不上来气的花悦容反应良久,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们都不帮我,都看着她欺负我!呜呜,大哥,你是不是也不在乎我了?她实在是太过分!”
纪长乐按照花悦容的理论怼了回去:“你不是还好好的吗?又没死成,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花悦容忿忿不平:“你......你仗势欺人,你是故意的!”
芝麻香的一众看得出端倪,又明白事理:“悦容,你快别说了!”
花悦容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她一时冲动,趁着纪长乐转身,拔起宝剑就刺了出去。
君璟琛眼疾手快,掷出自己的玉佩。花悦容只觉得腕上一疼,长剑脱手,掉落在地。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纪长乐后怕之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