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外头那棵老高的迎春冒出了嫩黄的芽,纪长乐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春天已经来了。
“你呀,早该出来走走,总在屋子里闷着怎么行?”药仙仙挽着纪长乐的胳膊,漫步在廊下,“九皇子也算有心,他早跟马飞、窦虎一起研究过了,这些花啊树啊,可不是随便种的,无论哪个月份都有不落的品种,间错开来,每一季都会是好看的。”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漫长,我确实变懒了一些,”纪长乐笑笑,“他也真是的,明明那么忙,还要为这些小事费心思。”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药仙仙说的是实话,“九皇子人前人后都不避讳,任是哪一个,都知道你在他心里最重要。”
二人正说着话,代巧端来了煎好的汤药。这药光是闻起来就一言难尽,可纪长乐早已经适应了,直接一口气喝光。
狄盈儿连忙拈了一颗蜜饯,塞进纪长乐嘴里:“快,压一压苦味儿。”
纪长乐便笑:“盈儿真好。”
药仙仙随手碾了点药渣仔细分辨:“当归、熟地、白芍,滋补的功效甚好,就是味道呛人,太难下咽。我记得君璟琛说过,慢慢调养就行,你又何必难为自己,上赶着找这样的罪受?”
先前纪长乐小产,身体有了损伤。虽然她自己就是医士,皇帝还是派了杨太医过来,意思是要个准话。
杨太医是御医首座,自然如实回禀:“荣亲王妃惊惧过度,身体有损,最近......额......该与九皇子分房节欲,好好调养,否则,怕是很难再育子嗣。”
君璟琛不敢大意,两个月以来都很节制。只是他不肯与纪长乐分开休息,执意在卧房里加了一张半围矮榻,夜夜睡在一旁。
纪长乐明白,君璟琛一是不想让自己感觉孤单,二是为了方便夜里亲自照顾。可这件事不知怎地就传进了皇帝耳中,得知堂堂皇子竟为了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君之栋很不高兴。
所以纪长乐才想快一点恢复,这样君璟琛就不用日日进宫挨训了。
思绪回到当下,纪长乐无奈地笑笑:“就是因为他不让我喝苦药,我才趁他不在时服用。养好了身子他便不用再为难,毕竟我也不想他因为我而遭人腹诽。”
“仙仙姐,你懂的,嫁给皇子才最不自由,成婚后看似是两个人过日子,实则有很多事情,不是两个人就能决定的。”
纪长乐的直言,让药仙仙很是心疼:“长乐,你和九皇子是真心对待彼此,你要相信他,日子会好起来的。”
每每春来冬去,纪长乐还是惦记沈隐:“我听舅父说,他和药前辈研究出了克制千年虫的新药,沈隐已经可以在冬天里自由活动,再不用闭关了。”
药仙仙轻声回答:“嗯,不过是暂时压制毒性而已,沈隐没有元阳之体,想要彻底化解千年虫,还是比较麻烦。”
“说起来,你们二人成婚也蛮久了,”纪长乐操心起来,“为何一直没有添丁进口?”
听到纪长乐主动聊起了孩子,药仙仙喜忧参半。喜的是小丫头真的放下了过往,从失子的阴霾中走出;忧的便是自己年岁不小,却一直不敢留下子嗣。
“沈隐体内虫毒未清,总有一天会压制不住,”药仙仙哀伤起来,“为防毒素过给小生命,我们商量过了,不能冒险求嗣。”
“有理,却也有苦。”纪长乐能明白其中的无奈。
二人正在叙话,忽听得脚步声近:“长乐,今日天儿好,咱们去游湖泛舟!”
狄盈儿连忙将药碗收了去,代巧则继续立于一旁。
来的人正是君璟琛,他见药仙仙也在,便发出邀请:“义兄言说有空,兄嫂也同来热闹。”
......
“终于有暖意了,冬天里白茫茫的,怎及春暖花开好。”有些拔尖的女声一路品评,大有唯我独尊的架势。
周围一些世家女子忙不迭的表示赞同:
“乐潼姐姐说的是啊。”
“还是开春儿了景致好。”
也有明着打趣、暗里奉承的:“要我说景好不及人好,乐潼姐姐今日盛装,更显风采,一会儿六爷来陪着游湖,肯定会心花怒放。”
提到六皇子,施乐潼很是得意:自己跟毅亲王的婚事,可是由明妃娘娘亲自提的,宫里头已经有信儿传出来,说春天里专有几个好日子,想来不出这一两个月,自己就能拥有王妃的身份。
因有做吏部尚书的父亲做依靠,施乐潼身边从来不缺有意讨好的人,自从定了亲后,她在世家贵女中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本就跋扈的人,眼下又正得势,施乐潼恨不能长出一条尾巴来,翘得老高:“六爷玉树临风,本小姐自然该为悦己者容。我可不学那清高的异类,身为亲王妻室,还整日做钗荆裙布的打扮。”
宝月只有两位亲王,故而施乐潼此言一出,周围各人便都知道她在影射谁。
纪长乐不讲究身份排场,也很少参加世家女子间的聚会宴饮,搭不上话的人难免觉得她孤傲清高,有交集的朋友才懂,她只是不想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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