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渊的年纪原只比顾长卿小几个月,今年二十出头。
少年时,戚渊与顾长卿的身量相差无几,结果如今不过是几年不见,戚渊硬生生长得比顾长卿高出一个头来,这身量看来竟有九尺五寸。
先前顾长卿在城防营外时便觉得戚渊看着比别的士兵高上一截儿,此刻戚渊走到他身边看沙盘时,更显得压迫感越重了起来。
顾长卿看了眼站到自己身边的戚渊,又看了一眼仅仅比戚渊低上几寸的戚广山,心里下意识地想到——戚叔和戚渊倒真算得上是虎父无犬子了。
戚渊也察觉到顾长卿的视线,他先是低头看了顾长卿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之后,又将视线转向了沙盘之上——顾长卿方才手里的小旗子已经插在了其中的一个点位之上。
那里是……
宿城外,青羊岗。
戚渊看到顾长卿选定的这个地点,眉头一挑,让开了半边身子,让他父亲戚广山也可以凑近来看。
戚广山对自己这个犟脾气的儿子了解得很,就他家的这个犟种,如果不是顾长卿选的位置正中他的心意,他是不可能做出这副模样的。
此前,在天子派来的带兵剿匪之人尚未抵达城防营外之前,戚广山也已经秘密与城防营中的副指挥使们还有戚渊一同讨论过那些胆大包天地劫持了朝廷粮税的山匪究竟来自何处,会藏匿于何地?
与宫中相比,天子手里有的情报他们城防营中也有,而天子宫中虽说有那个人人都说’多智近妖’的小裴探花,但戚广山仍旧自信,若是要比较沙场经验,宫中无论是天子又或是那小裴探花都不过是纸上谈兵,终究还是他们城防营的人考虑得才更加周全一些。
照着戚广山的想法,他原是预备与副指挥使们将山匪可能藏匿的地点都盘点清楚,之后无论宫中派了什么人来带兵剿匪,他们城防营只需派个副将跟着,终归会让那些卷走了朝廷粮税的家伙老老实实将粮税全部吐出来。
因而经过几轮情报的分析与探讨,对于山匪有可能藏匿的地点,戚广山和戚渊心里都已经大致有数了。
只不过他们父子两个对于山匪真正的藏匿地点各有各的想法,一时之间尚未有个统一的结论。
戚广山此时走到沙盘边上,看到的便是顾长卿将他手里的那枚小旗子插到了宿城外青羊岗的位置上。
这一处位置,正是城防营众人探讨出的山匪最有可能藏匿的地点之一——也是戚渊认定的山匪所在地点。
戚广山在看到顾长卿锁定的这个地点之后,眼里先是闪过一抹激赏之意,但他仍旧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先问道:“少将军,你所选定的这宿城外青羊岗可有什么讲究?可是宫中陛下指定?”
顾长卿闻言,也听出了戚广山的试探之意,但对于戚广山的试探,顾长卿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面对戚广山的疑问,顾长卿直接从怀里抽出了裴度令裴序转交到他手中的那封信件——整封信中,只有明显是匆忙写就的’望得胜归来’以及一封京畿与周边诸省的地形图,与沙盘上的地形图几乎一致。
戚广山在看清了心中的图文之后,再看向眼前的顾长卿,眼里更是写满了欣慰与惋惜。
欣慰的是,顾长卿仍旧是他印象之中的那个’少将军’,聪明敏锐,对于沙场战事目光卓绝,仅凭小裴探花这匆忙写就的一封信以及一张京畿周边诸省的地形图还有粮税被劫的地点信息,独自一人就能迅速得出与他们城防营众指挥使一同商讨出结果几乎相同的结论。
而戚广山眼里的惋惜……自然是因为顾长卿这般的聪颖智慧,却因为不明不白的原因痴缠了那齐国公府世子五年之久!
是的,在戚广山这等对顾长卿极为熟悉的亲朋眼里,顾长卿对齐云疏那突如其来的痴迷简直没有道理!
要知道顾长卿还是在他们城防营中看中的那个齐云疏……戚广山可不觉得当时的齐云疏比之另外几位同来受训的天子亲卫有什么格外出众的地方。
但彼时,戚广山也察觉到了先帝对于镇北军越来越严重的防备之心,因而戚广山一直便与已经故去的老齐国公一样,认为顾长卿之所以会如此作态,为的就是自污名声,卸下先帝对顾家的防备。
……
只是,镇北将军顾氏一门对大胤的忠诚之心可谓是天地可鉴,偏偏却又得到先帝这样的对待,彼时也令戚广山颇为寒心。
直至新帝继位之后,多次表达出了对顾氏一门的信任与对城防营的信任,戚广山这才渐渐被新帝收拢归心。
戚广山看着眼前顾长卿如今的神采,心中很有几分思绪万千,只觉得如今新帝继位之后,顾长卿也不必再在那齐国公府中躲躲藏藏——只这么一看,出自镇北军一脉的他也得好好扶持如今的新帝稳住天子之位才是!
顾长卿并不知道戚广山就这短短的时间里在头脑之中有了多少纷繁复杂的想法,倒是在他边上戚渊多少看出了他爹在想些什么。
对于戚广山的想法,戚渊没有什么意见,他自小也是在北疆出生,知道终年驻守北疆的镇北军为了镇守家国付出了多少艰辛。
如今若真能有个胸怀宽广的仁君,也可以不让边疆的镇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