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卿与戚渊等人眼前的这一处隘口名为长蛇关,可以说是从京城到北疆这一路上最危险的关口之一。
长蛇关顾名思义,其道途狭长扭曲,犹如一条蜿蜒盘旋的长蛇。
通常而言,官道的规制应当是可以有两列马车并行,但长蛇关地形复杂,能够在此处开凿出供一辆马车通行的路面已经殊为不易。
这条路上唯一可以聊表安慰的是长蛇关的山道被中间的一座山劈成了左右两条,往来通行者已经有了约定俗成的习惯,去往北疆方向的沿着左侧的山道通行,从北疆去往京城方向的则沿右侧山道通行。
左右两端行路方向不同,倒也避免了在这又长又窄又弯曲的长蛇关上拥堵的可能。
但也正是因为长蛇关的这一特性,使得它极易被人利用——从京城去往北疆或是从北疆去往京城的这两条山道上,正是往来客商最易被山匪拦路打劫的地方。
此处的山匪只需在长蛇关前后两端设伏,将客商堵截其中,便可叫人进对两难,若身边没有足够的镖师家丁护卫,是断断闯不过这蜿蜒曲折的长蛇关的。
当然。
这些山匪虽说都是不要命的路数,但多少也知道好歹——面对从京城而来的这一批辎重运输队伍,自然没有什么普通的山匪胆敢对他们下手。
只是没有普通的真山匪,却有不普通的假山匪。
此时顾长卿领着一部分的轻骑在已出了长蛇关五里之外的一处山林间,远远的看着长蛇关的方向。
他们的身后此时只有百余人,余下的人马已被顾长卿派了出去,一部分化身成山匪的模样,吓退这一两日间计划从长蛇关通行的客商队伍,另一部分则在长蛇关的另一处关口守株待兔。
这段时日以来,戚渊一路看着顾长卿如同个黑心的白毛狐狸般,一边爪子上溅着猎物的血,一边还能轻松的梳理毛发,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来。
当真是离奇得很。
就如今日这般,戚渊原想着上一处关口,他们在半道上截杀了康王的人,又放火烧了另外一批势力的人马,这样的大动作势必会触怒京城各方人马,他都已经做好了在这长蛇关于那些人马大杀一番的准备了。
结果顾长卿却说不必?
戚渊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于是拧着眉头问他:“为什么他们会自相残杀?”
顾长卿听着戚渊这话,笑眯眯的指着远处一批正往长蛇关方向策马而去的人马:“嘘,你看。”
戚渊看着眼前那批人马杀意腾腾又谨慎的往长蛇关方向而去,蹙着眉头:“然后呢?”
顾长卿笑着问另一旁的李二牛:“二牛,告诉你二当家的,从昨夜到方才,有多少人马往长蛇关内去了?”
边上的李二牛老老实实的道:“咱们的斥候……哦不,咱们的探子前后查探过了,从两端关口入长蛇关的共有前后十三批人马,来路各有不同,都做了山匪马贼的打扮,看不出都是谁家的兵马,但其中应当有三批人手是康王手下的——他们家的马要好认一些,都是河西杨家马场所出的战马。”
河西杨家乃是大胤朝三大马商之一,其嫡女乃是先帝七皇子也是当今康郡王的侧妃。
康王麾下的战马全都出自河西杨家就也不难理解了,只是这康王也不知是胆大包天又或是未曾想过自己会有暴露的风险,自家人马出门办这种事情用的也全都是出自河西杨家的同一批战马,简直恨不得让人知道’这就是我康王府的人’了。
戚渊在听到李二牛回禀的消息之后也怔了一下:“这么多?这是京城里那些搅风搅雨的家伙全都派出各自的人马了?!”
边上,戴着黑色面罩仍旧一副山匪打扮的顾长卿笑了笑:“或许吧,即便不是全部,至少应当也来了九成。”
戚渊这回算是明白顾长卿为什么说让这些人自相残杀就好了。
十三批的人马,就算拆散来看每一批只有数十人,但拢共加起来也已超出了他们六百轻骑的数量。
虽说以城防营这六百轻骑的实力,硬抗也不是不可,但……轻松在原地待着等这些各方势力的人马自相残杀不是更好吗?
只是戚渊仍旧还是想不明白:“……你怎么知道京城里那些家伙的人手会全部齐聚于此?”
就算是黑心狐狸,也该有个首尾缘由吧?
顾长卿听到戚渊的这个疑问,想了想,问他:“你眼前有一批蛮夷诸部的兵马,原以为自己的人手可以在疆外就将他们阻截,结果他们在关外毫发无损,甚至接连闯过了本该有人把守的数道雄关。”
“此时你接连派出的兵马都意外出了事,原本说好了与你一起阻拦蛮夷诸部的盟友反倒像是趁着蛮夷诸部入侵的危机,趁乱想要削你的兵马。”
“这时你身边已经没什么可以信赖的盟友,蛮夷诸部又恰巧马上就要抵达如这长蛇关一般危险的关口——这种时候你会怎么办?”
戚渊听着顾长卿的这等假设,当即只觉得自己的拳头也硬了起来:“当然是出兵!多多的出兵!”
顾长卿于是弯着眼笑了起来:“所以你看,他们这不是出兵了吗?”
戚渊:“……”
行了,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