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雁扶着田子慧下坐下。
田子慧坐在沙发上,她身子太过瘦小,坐在红木沙发上,像是翅膀收起来的黑乌鸦,一双过于突出的眼睛极冷。
她阴森森打量叶柔,看的人浑身发毛。
田子慧说话声音很慢,很怪异。
因为她说话一个字一个字,中间并不连贯,像是卡顿的电脑在0.75倍播放电视剧。
“玉山,把她送回去,我认她这个孙女。”田子慧目光森森转向叶柔,一字一句道:“谁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梁安宁立刻附和道:“就是。”
“妈!”梁玉山这一声格外无奈,“莉莉怀不怀孕,你应该最清楚,毕竟她当初就是怀着孕,被你和纪雁两个人联手赶走的。”
“闭嘴!”老太太尖锐的嗓音伴着拐杖砸地的沉闷声音,一高一低像是扔进湖中的石头,激起阵阵涟漪,“我说了多少次,是郑莉莉和人偷情!被我当场捉奸,才会把她赶出去!”
纪雁眼眶红了一圈,她情绪激动,手哐哐拍自己胸口,声音哽咽,“梁玉山,我嫁给你快二十年了,为你生了安宁,流掉了我的第二个孩子,时至今天,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吗?”
田子慧拉住纪雁的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
梁玉山似是极其厌恶纪雁,看都不看她,对着田子慧继续道:“郑老平凡回来了,当初郑老推荐我入伍,才有我们家的今天。郑老是我们家的恩人,莉莉是郑老的女儿是我的爱人,小柔是我的女儿,妈,不管你同不同意,小柔我是一定要认的。”
田子慧眸光微动,“郑致远平凡了?”
梁玉山:“嗯,现在是政协主席,小柔和他住在一起,不会在家里住。”
田子慧再看叶柔的目光似有些松动,半响,她沉沉叹口气,起身道:“我老了,你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她说完不顾纪雁反应,独自走上楼。
“妈!”纪雁错愕追上田子慧,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楼上,房门未关紧,二人声音传出。
虽然声音像是隔了一层薄膜,但足够听清楚了。
纪雁不解,开口问道:“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把叶柔赶出去,不让她进家门。”
田子慧声音冷漠,“我尽力了,你也看到玉山的坚持了。”
纪雁不满道:“那我和安宁怎么办!”
“说来说去都是你的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都不怀孕。”田子慧指责纪雁道:“要是生个儿子,玉山也不会对你这么冷漠。”
“梁玉山都不和我同屋睡,我上哪里怀孕,我怎么怀孕!”纪雁声调逐渐拔高,像是指甲划过黑板,声音格外刺耳,“难道我也像郑莉莉一样和男人偷情,大了肚子硬说是玉山的孩子……”
“啪!”
一声巴掌脆响炸开。
叶柔眼眸微动。
纪雁小声不敢置信道:“妈?”
沉默片刻后,田子慧冷冰冰道:“滚出去。”
在之后,纪雁走出门,径直进了二楼另一个房间,没有下楼。
叶柔收回注意力,整理思绪。
当初的事情,田子慧和纪雁一定是合谋。
梁玉山见叶柔低头,似是有些伤心,他道:“小柔,你跟我来书房。”
梁安宁闻言,不敢置信睁大眼睛。
父亲从不让她进书房,亲眼看到父亲对叶柔的态度,梁安宁像是生吞了一整颗青柠檬,酸的胃部打结收缩,不断往喉咙涌酸水,一直冲到她的眼睛。
她怕说话会吐出来,死死抿着嘴,看着叶柔跟着父亲进了书房。
凭什么?
都是父亲的女儿,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叶柔跟着梁玉山进了书房。
中式古色古香的布置风格,干净简洁,唯有正对桌子的墙上挂着一幅画。
雪天梅树下,睡着个肉乎乎穿着红肚兜的小女孩,翘着腿睡得脸蛋圆乎乎,身侧窝着一只橘黄色的胖猫。
画上提诗句:雪里温柔,水边明秀,不借春工力。
正是辛弃疾的咏梅诗句。
梁玉山见叶柔看这幅画,感叹道:“这是你母亲画的,她很喜欢这首诗,认为梅花艳丽,神韵独特,不惧寒冷在冬日开花,冰清高洁,傲骨无双。故此想为你取名梁雪柔。”
他是个大老粗没有上过学,对于古画、诗词一窍不通,莉莉常常笑他,笑过后,她又会乖乖窝在他怀里为他一字一句解释。
莉莉知道怀孕时非常高兴,当时他正在外地,突然收到莉莉的信知道他有孩子了,莉莉在信中说,她有种预感她怀的是个女儿,还不准他重男轻女。
梁玉山哪里敢,他收到信都快高兴疯了,他捏着信逢人就说他老婆怀孕了,他要有女儿了。
想到那一日的欢喜,梁玉山情绪激荡,偏头看向叶柔,语气殷切道:“小柔,你想改名字吗?”
见叶柔没有立刻回答,梁玉山退一步道:“可以和你母亲姓郑,郑雪柔也很好听。”
叶柔不懂画,但是她能够从这幅画中,感受到郑莉莉作为母亲对于女儿真挚的祝愿和美好的期盼。她没有立刻拒绝梁玉山的提议,这毕竟是郑莉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