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下雨,他开上一段山路,前头是大货车,他把速度放慢——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开始震动,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他父亲。
他刚摁下接听键,就忽然听见一声低沉的轰响。当下他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前头的大货车忽然急刹,红色的尾灯一晃而过,然后就是剧烈的碰撞和冲击,几乎要把他的脑袋扯掉。
——他听到的轰鸣声是山体滑坡,再加上雨水打滑的道路,他的车被紧急躲避,但却失去控制的大货车不断压向山崖的栏杆。
这是梦吧?他能感觉自己正在看着、感受着——就像是读一本小说,无法控制也无法插手,故事进行到了最可怕、最高潮的时候:死亡时刻。
他痛苦而急促地呼吸,视线变得阴暗斑驳,在刺耳的轮胎打滑声中不断地有破碎片段涌入,像是走马灯,面上覆盖着白布的病人,在练舞室闲聊的队友,站在会议室外打电话的父亲,震动的手机,小说,小说里有很多人在街道上,街道看上去很眼熟,他以前在这里......对、录过节目。
有一辆黑色的车在街边停下,下来两个人,他认识其中那个高个的、他只看到背影就知道自己认识他——为什么?
高个的男人向着建筑物迈开步子,几个西装的保镖迎过来。天色微微暗淡,但是路灯还没亮起,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在和自己的男朋友在吵架,几个穿西装的白领在街边的咖啡店说话,马路那头有一个戴着黑帽子的人跑过来——然后、从运动外套的里面掏出了一把枪。
黑帽子朝高个男人的后背摁下了扳机。
一甩而过的红色尾灯像是喷溅的血,他在翻滚、挤压和撕裂的失重感中感受到巨大的恐惧,将他打碎,只剩下轰鸣的尖叫:不,不!
他看到人们围聚在一起,惊恐且慌忙地呼喊医生;在这其中有庆幸的人,在接到电话后睁大了眼,一把抱起同居的爱人,大叫着:柳越,天啊,你不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好消息,杨家的——!
余宸明想:如果这是梦就好了。
汽车滚下山崖。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猛地睁开眼睛。
有一分钟左右,余宸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听到心脏砰砰直跳,恐惧浸染全身,无法控制地溢出生理性泪水。
梦的内容在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破碎,他只能模糊想起自己又梦到了之前出车祸死的时候,但是这一次梦给他留下的感受要比之前的还要难受,于是缩在被子里控制不住地哭了一会儿,然后理智才慢慢回到脑子里。
床的一侧已经空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看来云颢已经离开了。他摸起了枕边手机,看到云颢给他发的信息:上午还有工作要处理,先走了,让他好好休息,节目录制完会派人来接他。
余宸明盯着老板的头像和信息,没由来地生出一点被抛弃的难受......这也太矫情!他迅速地把这样的想法甩出脑海。昨天晚上云颢留宿了,俩人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本来可能大概应该能有点什么,可惜的是他早早睡着了。
对、他本来还有事情想要问......对方身上那些伤疤,那个好像枪伤一样的——余宸明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他还没来得及抓住,房间门就被敲响了;是John。
勤勤恳恳的秘书兼经纪人怕昨天两人晚睡,今天节目录制又要整整一天,所以过来问问余宸明醒了没。
今天起的确实要晚了一点,余宸明慌忙地跳下床,随手拿起外套给John开门,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进洗手间洗脸收拾,再出来的时候妆发老师也来了,John当然注意到了他有些红的眼睛,但昨晚老板和他对象在同一张床上干了啥,他也不敢问,能做的只有先叫来化妆师,然后让酒店直接把早餐送进房间里来。
节目录制很快开始,余宸明离开酒店房间的时候,已经把早上噩梦的奇怪情绪都打包扔到脑后去了,恢复到精神活力的样子,在酒店大厅和各位嘉宾打招呼。
温蒂是第一个给予他热烈夸赞和贺喜的人。她说看了他和爱德华两人的红毯造型,她本来都已经不太相信Andre这两年的品味了,但昨天那套让她回心转意——大概这些设计师彼此有什么社交圈,然后她压低声音,恭喜了余宸明签了Moth的代言。
余宸明大方地接受了对方的恭喜,回以道谢。
小孩眼睛湿润润的,裹在围巾羽绒服里的模样乖巧极了。但温蒂知道,这个一年前还能称得上默默无闻的小偶像,现在却能一步登天,绝对不止“运气好”;她作为设计师,也没少在上流社会接触过名流明星,但眼前的小孩给她的感觉仍然非常特别。
“Moth有个新上任的设计总监,叫杰森,”温蒂忍不住说,“我觉得他会很喜欢你的。”
余宸明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记住了这个名字。一会儿爱德华也到了,先摸了摸小孩的身板,看他气色还可以,眼中闪过一点惊讶,随即就升起几分揶揄:看昨天离开那个匆忙劲儿,他还以为会——看来云颢比他想象中谨慎得多啊。
余宸明不知道爱德华这会儿在想什么,因为一见他就很不好意思:毕竟昨天明明一起去的,结果他自己先回了。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