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常安明白了:“你想借此笼络民心?”
他倒是忘了,阿古勒的目的是坐上领主之位,而自古能当帝王的,绝不能是以残暴手段踏着血肉登上宝座,至少明面上不能。
隔日,领主要来巡营的消息一经传出,军营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抱怨。
阻止是阻止不了了,但既是做好了要受这口气,就绝不能白受。
沈常安让议事的将士们去士兵营里一块儿抱怨,最好是酒后,借着劲儿与底下的人把阿古勒受的气全说出来,等把人的火气说到顶点,再唉声叹气满脸无奈地诉说阿古勒为何忍让的原因。
常言道,会叫的孩子才有奶喝,做好事当然得让人知道。不光是军营里知道,还得让整个西麟皆知。
受了气却还要为百姓生死顾虑而忍让,既得了民心,又能让伽兰明白,草原三十部当真是一条心。
做完这些,沈常安又让阿古勒拿出一部分物资送去需要接济的部落,且一定要赶在领主分发好处之前。
三首得了矿场,领主得了公主又得了伽兰那么多陪嫁品,按理,此二首手里的物资是眼下西麟最为充盈的部落。可两人吞了钱财物资,却没有与联盟军和其余部落分享,此举定能离间一部分人心。
而阿古勒赶在两人之前相送物资,即便领主和三首本就要送也无济于事。同样的好事做在了别人之后,就算拿出的物资比前者更多,部落里的人也只会想,如果没有阿古勒带头做表率,领主和三首又怎会轻易把物资送来?*
“咳咳……”
沈常安喝完药,将药碗递给来诊脉的巫医。
屋子里弥漫着难闻的药味儿,就算掀开门帘通风也没什么改善。
巫医搭着沈常安的脉,沈常安则浑身无力地望着毡包顶。
寒风呼啸,把牢固的顶棚吹得呼呼响。
自从用了烈焰蛇蛇毒,他的身体便时好时坏。那蛇毒好似吊命仙丹,用的时候效用显著,可一旦停用,这身体便变得比以往还不如。
沈常安:“这蛇毒当真能治我的病?为何我觉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巫医闭着眼诊脉,好半天才回答沈常安:“思虑太重,伤神伤身。要是想病好,就得当个普通人,否则,即便是仙丹灵药,也治不好你。”
巫医上了年纪,说话的速度很慢且声音略微深沉沙哑,听起来莫名地让人安心。
沈常安无奈笑笑:“多谢。”
巫医收回诊脉的手,收拾东西时还是忍不住地提醒了句:“领主和伽兰公主今日来巡营,你若是不想见,装病即可。”
沈常安叹了声:“我倒是想,可我猜,领主定会在必要时提起我。”
华硕公主曾是伽兰常安公子的未婚妻,这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后来他病重,圣上取消婚约后怕坏了公主名声,才命令底下的人不准提及。
可悠悠众口,就算明面上不说谁又能管得住私下。阿古勒找人稍稍打探就能知道的消息,领主定是也已经知道。
上回因为梵音的事让领主吃了哑巴亏,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好好将他羞辱一番。
沈常安在被窝里躺了半日,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听到领主来巡营的动静。
他缓慢地坐起身穿戴衣服,可就在以为要被阿古勒叫出去见领主时,忽听子穹押着个满嘴污言碎语的小子丢到领主跟前。
“狗贼!你们这么对我,迟早都会死在伽兰军手里!”
被丢到地上的小子骂骂咧咧,恨不得把众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
子穹懊恼地往小子身上踹了一脚,大骂道:“伽兰奴隶,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得对领主无理。”
沈常安走到门帘旁,撩开帘缝向外看去。
领主穿了一身甲胄,带了不少将士,身侧跟着两名公主侍卫。
一群人站在营地正中,从帘缝里看过去,只能看到小部分人,公主以及公主的婢女皆不在视野中。
领主摸了摸没牵缰绳的猎豹,对子穹扔出来的奴隶看都懒得看:“你们明知道,我说的伽兰奴隶是谁。扔这么个没脑子的小子出来,怎么?敷衍我?”
子穹装傻充愣,回头问阿珂:“兄弟,你知道的,我这人笨,实在没听懂领主是什么意思。我带来的难道不是伽兰奴隶?”
阿珂装作一副没听懂的模样,还恭敬地朝领主拱了拱手:“怠慢了,还望领主明言,弟兄们笨,实在不知道领主的意思。”
阿古勒也在,却也是一副没明白的嘴脸。
领主心知这群人在装模作样,却还忍着火气地对阿古勒道:“我的公主思念家乡,想见见故人,四首不会不答应吧?”
阿古勒一改往日态度,说话时好似个没有城府的蠢笨之人:“这位就是我营地里仅剩的伽兰奴隶,不知公主究竟是要见谁?”
领主懒得和他们绕弯子:“我要见沈常安。”
阿古勒露出一副原来是他啊的神情,但很快便长叹一声:“可惜了,那位沈常安是个痨病鬼,没折腾几日就死了。要是知道领主想见他,我肯定手下留情。领主,不会怪我吧?”
领主显然不信,他走到阿古勒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