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曼和嘉应对上视线,她敏锐地察觉,嘉应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凝望的眼神太克制了,像是看一位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真真像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圣子大人。
她确定,嘉应这次跟她分手是动真格的了。
她倒是无所谓,分了一个,还有一二三四五个。
只是有点后悔没把嘉应动情之时、哭着喊他妻主的画面录下来,至少能作为把柄,跟他要剩余的洗髓草作为封口费。
嘉应略显疑惑,一瞬不瞬地望着叶晓曼。
他看到她的第一眼,?怦!
他的心跳声如唤醒冰封大地的第一道春雷,震耳欲聋。
他的心忽然活了,在胸腔里酸楚地跳动。
全身的细胞,如破败的垂死,被注入鲜活的原液,恢复生命活力。
唯一滞后的只有他的头脑,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对他的心脏、器官、情绪本能的反应,感到茫然无措。
理智与本能猛烈碰撞,冲突造成思维混乱,他很长时间无法回神。
他隔着金光罩的金光看她,少女周身也像笼罩着一层碎金,她蒙脸,露出的眉眼全然陌生,他却莫名觉得她很熟悉。
她的眼神熟稔得像是前生遗梦。
似乎曾经十分相爱的两个人,被命运捉弄,分离了几十年,白发苍苍之时,在断桥相见,但茫然的记忆里,再也认不出曾经的爱人。
嘉应心神不稳,身后的地藏王金身消散,金光罩粉碎为金粉,消失不见。
他在对战过程中始终平静无波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抬首盯着叶晓曼发呆的表情被水镜捕捉,丝毫毕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佛子失态了。
“嗯?”一直作壁上观的鬼王,兴奋地睁大眼,有戏。
站在大阵的各个角落维持法阵的九大鬼帅、底下的十万鬼将,以及鬼域的全体吃瓜人,诧异地伸长了脖子,恨不得逐帧分析水镜上的画面。
“这就成了?”
群情沸腾。
所有鬼认真回忆,只记得叶晓曼在嘉应面前扭了个几个奇怪的动作,绕着嘉应走一圈,不消做什么,嘉应就沦陷了。
他们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对比刚才一批批的鬼女,腰都快扭成麻花了,嘉应可是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叶晓曼的成功,必定有什么道理。
众鬼目光炯炯地剖析水镜上的奇迹少女。
却见叶晓曼打扮得跟做贼一样,用一块黑布裹住头发包住口鼻,幻视她下一秒猥琐地笑,掏出刀对嘉应说”嘿嘿大师找你劫个色”。
穿着寡淡无味的最底层鬼卒制服,灰扑扑的布料,心口前还写了个极没有品味的大号“勇”字,唯有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勉强能归入美人的范畴。
她蒙着脸也看不到长啥样啊,莫非这反而增添了雾里观花的美感?
佛家说话喜欢打机锋,什么花非花雾非雾,看山不是山看水还是水,参透不明的挑战感,莫非能引得圣子看一眼再看一眼,看到第三眼就狠狠爱上?
圣子的品味,果然独特。
叶晓曼挠挠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先跟嘉应打招呼,嘉应回以冷若冰霜的表情,一声多余的音调也不给她,唯一的反应,他悄无声息地把金光罩收了。
但嘉应的架势,也不像是想邀请她去莲花宝座上坐一坐聊聊天的样子。
怪尴尬的。
她无声地与嘉应对视了一阵,实在猜不透他意欲何为。
她干站着也挺无聊的,于是假装被嘉应的佛光伤害到了的样子,表情扭曲捂住心口一连倒退好几步——目的明确地往黑牢的边缘退去,再“不小心”地失足摔落,离开万众瞩目的大舞台。
今天这个班就上到这里了,再见!
她的脚后跟如她计划,一脚踩空,却没有掉下去,她被一股无形的灵力托住腰,吸力将她吸向嘉应。
她刚在嘉应面前站定,嘉应就抓住了她的手臂,有帮忙她站稳的意思,他依旧抬头执拗地打量他。
“趁现在,攻!”
鬼王抓住了嘉应珍贵的破绽。
机会转瞬即逝,他从血枷的形态变回原型,跳回骨船。
他和嘉应打架打得蓬头散发,高纸帽子不知所踪,狼狈的外表难掩他满脸的兴奋,他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下达命令。
鬼帅们齐心协力,拼出全力将法阵催发到极致,“喝!”
红光在嘉应的头顶汇集,凝聚成一座血山,倾尽重量,将嘉应继续往下压。
嘉应身下的法莲宝座一寸寸皲裂。
他蹙眉,“护。”
新捏一个防御阵,笼住他和叶晓曼。
黑牢的牢顶幻化成一张漩涡巨口,叶晓曼看到脚下的礁石消失,“卧槽”两个字还没喊出口,就跟嘉应一块,落入了漩涡之中。
“啊!”观看水镜直播的全境鬼民,齐齐惊呼出声。只见圣子和女子被鬼牢吞噬,瞬间消失了身影。
鬼王和鬼帅们飞快施咒。
无数枷锁、血咒、怨力化作白惨惨的冥币洒落,贴在鬼牢的四壁,灭佛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