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卷发的男孩的呼吸毫无征兆地急促起来。
年轻男人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他涨红的脸和挣扎的动作,抬手按下解锁束缚带的按钮。
松田阵平刚一得到自由,就费力地抓住衣领,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提醒过你,如果不能理解,就不要去分析。那是规则的领域,是人类的禁区。]希拉迷惑地问,[你为什么总是去想?]
[因为如果不合常理,就会好奇和想要探究,这是人类的本能……起码是我的本能。我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松田阵平勉强缓过劲,撑着床坐起来,但是心里却没有轻松多少。
他从来没有在监控下面表现过自己身体有任何异常,但刚刚看见他几乎窒息,白兰地却似乎毫不惊讶。
早在白兰地只出现了一次就一个半月再没有过来时,松田阵平就已经意识到,对方一定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家伙。但亲眼见到人之后,这种感觉不可避免地更强烈了一些。
他心中沉了又沉,却不动声色地回答白兰地的问题,
“你说要给我带酒。为什么?”
白兰地失笑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还会过来,多带一瓶酒又不是一件麻烦事。”
“那我不需要。”松田阵平直接拒绝了。
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寂静,直到白兰地先仿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在等你说点什么,比如提些要求?”
“毕竟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我今天过来,就一定是需要你为我做事。”
他说完,坐在旁边的办公椅上,双手交叠,“但也不急,我会给你时间,你可以慢慢地想。”
松田阵平盯着面前仿佛用轴承钢板链条等等组合而成的机械人形。随着声音的发出,白兰地头部下方、也就是嘴巴位置的齿轮也在有节律地随着转动。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有些滑稽的场面,但奇怪的是,松田阵平居然从这个机械人身上看到了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场。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心头的异样感是怎么回事。
自从进入研究所之后,松田阵平始终有一种强烈的烦躁感,尤其是在和这里的研究员面对面的时候。
因为在巴伦弗朗斯以及所有的研究员眼里,他是放养的实验品,而非同类。
但白兰地的态度却并非如此。
并不是说他比巴伦弗朗斯更加亲切,事实上刚好相反,在因为希拉导致的幻觉没有被发现之前,巴伦弗朗斯为了确保他好好的活着,对他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纵容。
白兰地的语气充其量算是平和,甚至不是平等的平和。
从重生前到重生后,活了二十六年死了三年的松田阵平,从来不懂得尊重权威。哪怕在阶级等级严重的日本,他都我行我素地视整个社会的潜规则于无物。
因此,在和白兰地对话之前,松田阵平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可以给他那么强的等级感。他的存在就像是一种自上而下的俯视。
松田阵平能非常清楚地感觉到,白兰地此刻放在他身上的关注只有两三分。
白兰地并不真的在乎K3098,甚至白兰地并不介意K3098感觉到这一点。因为他给人感觉中,比起那种关注和在意更加强烈的,是那种居高临下的……迁就感。
即使上位者只投来轻轻的一瞥,也是莫大的肯定,更不必说对方愿意为你妥协。
一种极为自然的傲慢。
松田阵平垂眸问道,"什么要求都可以?"
机械人形露出微笑:
"说说看,只有说出来的要求,才有被评估的价值。"
第114章
空旷的实验室中, 白瓷般地面反射着天花板的冷光,医疗仪器的阴影高低交错地投射。以实验台为中心编织成捕猎的罗网中,坐着身穿深绿色病号服的卷发男孩。
年轻的男人闲适地靠着办公椅的椅背,打算耐心等待他的答案。
但还不到半秒钟, 几乎是白兰地的话音刚刚落下, 男孩就有了动作。
他坐直身体, 手掌按在实验台上,衣袖顺着小臂随重力滑落,遮住了深深浅浅的注射痕迹和淤青。他动作干脆利落地跳下来,径直往门外走去。
白兰地的目光微凝, 身体前倾,“你要去哪?”
他的语气发生了微不可察的变化。
松田阵平并非对情绪敏感的人,即使敏锐地发现了, 也不能准确地从这种语调的轻微变化中推测出白兰地的想法。
但此刻, 他却忽然心中一动,意识到这是白兰地进来之后, 第一次向他提出问题。
白兰地似乎失态了,虽然看不清,但松田阵平却朦胧地有了这个意识。
希拉在他心里敲出一个问号,
[你为什么要走?]
[因为他太傲慢了,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被人拒绝的可能。]松田阵平毫不迟疑地往前到,[这种觉得别人都应该按照他的设想来行动的语气,让我很不爽。]
[可他说答应你一个要求, 你不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