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乖孩子,你为何还跪在这里?你并未犯错,何须一直跪着?”长公主一到,便立刻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司星柔。
“皇兄,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虽然这是一桩指腹为婚,但全是为了报答当年司星家对我的救命之恩。以婚事报恩,当然要选司星家的人。既然国师已自行离开府邸,她便不再是司星家的人,因此这婚约也自然该换人了。而且我和柔儿这孩子极为投缘,更是巴不得她来做我的儿媳妇呢?”
长公主一直拉着司星柔的手,眼神却落在圣人身上。
“皇兄,你说这救命之恩,只换了一纸婚约,我是不是占了好大便宜。”
长公主频繁提及这“救命之恩”,既是在提醒顾晏,也是在提醒圣人。
当年若非圣人坚持派遣镇北王平乱,她也不会远赴千里寻找丈夫,途中更因惊吓而早产。
在那危急时刻,若非恰巧遇到上京赴任的首辅夫妇,长公主恐怕早已香消玉陨。
这“救命之恩”每次被提及,都蕴含着对圣人的怨恨。长公主越是频繁提及回报,越是让圣人陷入难以言说的苦楚和愧疚之中。
顾晏更是难以言说,婚姻大事不仅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约束,更被孝道所束缚。长公主已经提到,这桩婚约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如果他再次表示反对,那无疑将坐实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恶名。恐怕次日弹劾他的奏折,会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堆满圣上的案头。
唯有司星余仿佛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乐得轻松。
虽说这当场退婚换人,是明晃晃打了她司星余的脸,然而这桩婚事她本就无意,这结果更是随了她的心意,她自然乐得装糊涂。
“哎呀呀,瞧我这眼睛,光顾着看柔儿,竟然才看到国师。”长公主一脸歉意,似是无比诚恳。
“姑母,您的眼神确实不如当年了,竟然未能察觉到我这般英俊潇洒的存在。这让我感到颇为失落啊。”黎洛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长公主与司星余之间,巧妙地阻断了长公主的审视目光,而后他向司星余挑了一下眉。
“父皇,洛已有数年未归京城,未曾想父皇的慈爱更胜往昔,连极玄殿都成了讨论臣子家事的场所。顾指挥使的婚事自然由姑母定夺,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你这个皮猴子,终于舍得离开你那一亩三分地,不做你的山大王了。”圣人带着笑意斥责道。
“洛儿多年未见父皇,甚是思念。正巧赶上中秋之夜,回来与您团聚。姑母,关于他们的婚事,既是为报救命之恩,那便只需与司星大人商谈即可。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们这些外人就不要参与了。今日中秋宫宴如此难得,赏月听曲陪伴家人才是最重要的。”黎洛边说边拉起长公主的手,摆出一副撒娇的模样。
长公主自然感到无奈,毕竟黎洛是所有皇子中最放荡不羁的一个,此刻若是不依,不知又要发生什么事情。
圣人自是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有人将这场闹剧揭过。
“今日孤也乏了,尔等自行退下吧。洛儿,你随孤来。”说完话,圣人斜了一眼太子和顾晏,带着黎洛离开了。
皇后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坐山观虎斗。太子殿下又不是她的儿子,她更乐见太子吃瘪的模样。不过太子殿下一直不曾言语,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似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这倒是让皇后有几分失望。
二皇子也是眉头上扬,显然这番换亲之事,让他心中甚是愉快。失去了这门亲事,便等于失去了首辅的助力。
顾晏手中紧紧攥着酒杯,似乎想要将之攥碎一般。
众大臣也是一副吃瓜吃饱的样子,心照不宣地各自退下。
……
从宫宴归来,司星余照例沐浴更衣,此刻正斜躺在榻上烘头发。莲生不知飘去了哪里,一直未归,朝朝便去找他了。
此刻之来院中,只有司星余一人,过于安静的氛围总是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司星余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拂尘和太子的面容,虽说两人面容并不相像的,但司星余却觉得两人格外的相像。玄门中人看人不看外表,看重面相、骨相以及气息,这两个人给司星余的感觉就如同一个人分裂成两个一般,那种气息不只是相像,几乎是如出一辙。
司星余正在兀自苦思,忽见瓜瓜从判官笔中飞了出来。自从这次闭关出来以后,瓜瓜便变得格外沉默。此时,它坐在床沿上,看着天上的圆月,不知在想着什么。
司星余拿过一只发钗将头发随意的一束,走到了窗前。
“瓜瓜,你在看月亮吗?今天是中秋节,不过你是器灵,不能像朝朝他们一样吃供桌,要不我一定给你弄一大桌子菜。说实话今天宫宴上,有几个菜,还是挺好吃的。”
听到司星余提及“供桌”,瓜瓜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转头仔细盯着司星余。
“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司星余说着,拿起袖子擦了擦。
“你和她还真是有几分像。”瓜瓜的声音很轻,似乎很是悲伤。
司星余正想追问“她”是谁,之来院的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瓜瓜瞥了一眼,闪身进了判官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