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里有大小演出,资源不缺,缺的是时间跟精力,陈静安年纪最小,又是后来,需要更多练习提升自己跟培养默契,她大多时间泡在团里,休息时就研究从沈孝诚那誊抄下的古谱,尝试着复原出来。
今日也一样。
练习室的门被推开,进来的先是团长,身边还有人,他抬手介绍起添置的设备,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客气。”
有些声音,即便是两个字,她也能第一时间辨认出是谁。
沈烈颀长身形跟矜冷气质让人很难忽视,他目光稍淡,陈静安与他视线一瞬交错,他收回,问:“这是在演奏什么曲子?”
“合奏曲《飞天》,没过多久就要登台,大家都在忙着练习。”
“现在也能听吗?”
“当然。只是不在现场,也还没到完全能演奏的水平……沈总,也请您指点些意见。”
团长走进来,让他们从头再来一遍。
钟欣先认出门外的是谁,一直以来她都没将小沈跟沈氏集团联系上,她想起上次吃饭时,小沈说自己家里做点小生意,这是小生意,她是真涨见识了。
她回去头看陈静安,陈静安一时心虚,压低声音说以后再解释。
钟欣惊得快说不出话:“陈静安你上辈子是个忍者吗?这种事你怎么做到忍着不说的?”
“……”
钟欣目光热烈的快要将她融化,陈静安不得以才靠近半分:“以前没讲是没交集,之后没说是因为已经分手。”
“你自己听听有说服力吗?”钟欣瞪眼,“我说,怎么会有人拼了命的砸钱进来,原来都只是博美人一笑。”
“跟我真没关系。”
“真没关系吗?你骗自己可以,可骗不到我们这些旁观者。这位沈总如今大把钱投团里,投你们学校,现在甚至以你老师周正卿名义创立扶持基金会,简直是我们民乐最大金主,总不能是真的心系我们民乐生死存亡,或者文化传承这些扯淡理由吧。”
“……学姐。”
钟欣哼笑:“你别也骗自己了,就是为了你!”
陈静安也没再辩解,这其中或许有,或许没有,都不重要了。
演奏重新开始。
陈静安心思全在琵琶上,她收敛掉属于自己的情绪,完全沉浸在曲子里。
“沈总觉得怎么样?”团长低声询问。
“我是外行,也只能听个热闹。”沈烈淡淡道:“专业上的事,我无法评价。但我个人很喜欢,演出在哪天?”
团长报了个时间,说到时候会留票,差人送来,希望到时候沈烈能赏脸,还说了其他,团里如今的发展跟现状。
沈烈温润轻笑,偶尔应答。
余光里,纤细单薄的身影手持琵琶,亦如见她第一面时的样子,身体绷紧如琴弦,弹捻间,挥洒自如。
晚上,团里通知,需要几个人应酬吃饭。
除了些资历深的老人,怎么也得带几位年轻漂亮面孔撑场面,钟欣晚上还有事去不了,陈静安惨遭抓壮丁。
饭局上有沈烈,钟欣倒是不担心她出什么问题。
陈静安不想去,临时编造些托词,但实在不太会说谎,三两句就被识破,最后不得不同意。
团里的人,坐同一个车过去。
包间里人已经到了七七八八。
沈烈坐于主位,纪弘在身边,还有些人陈静安不认识。
团长领着他们进去,面带笑容说迟到赔罪的话,有人提起要罚酒,团长乐呵呵应下,先自喝三杯。
陈静安出学校没多久,对这种觥筹交错的应酬仍不太习惯,她酒量不好,但也不能埋头一直吃,只能扮演吉祥物,当听到聊起民乐时,她捏着杯子,跟着笑一下。
笑容假假的,她面部都觉得僵硬。
也是这时候,陈静安才注意到沈烈手上的伤口,从虎口的位置包扎着一圈绷带,占据半个手掌,异常醒目。他略偏过头,跟团长在聊。
失神也只是一瞬,很快,她听到自己的名字。
对面位置有位黑衬衣男人向陈静安举杯:“陈静安?我没叫错吧。我知道你,那个霸王什么的视频我看过,虞姬非常惊艳,没想到今天见着真人了。”
“是的,陈静安。”
“陈小姐算还真是年少有为啊,就为这点,我必须得敬陈小姐一杯,我先干了,你随意。”说完,黑衬衣仰头,一杯直接见底,倒过杯子示意。
“……”
陈静安是真讨厌酒桌文化。
她轻皱了下,指尖碰触到酒杯。
“她喝不了酒。”
清冷低冽声音忽然插入。
陈静安心底一颤,于湖底投递的一颗石子。
沈烈并未看陈静安,视线扫过黑衬衣,也只一眼,黑衬衣喉头一紧,赶紧说自己是只是开玩笑,逗她玩的。
这一声多少有些暧昧。
酒桌上的人掂量着这句话里的其他含义,猜想两人可能认识,但也只有这一句,沈烈继续跟团长交谈,再没有其他异常,一个目光都无,更不谈别的,一切无迹可寻。
再没有人向陈静安劝酒。
她喉咙里干涸发紧,不知道如何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