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奏章问道:“孤大虞武烈王,问内阁四宰辅诸事:首辅周延儒,汝父母葬于何处?孤有三丈高一面石碑,上书‘此自前明以来力主和亲大臣周延儒父母之墓,其人隆治首辅也’,下书‘汉家大虞隆治皇帝之臣,武烈敦煌郡王、渔阳郡王敬书’。”
周延儒勃然作色,又颓然垂首。
王承恩又问温体仁:“令尊令堂何在?次辅先祖,前明洪武兵部尚书也,坟墓石碑不当草率,可计算辈分,孤亲以三千兵马为之置换。”
温体仁垂首缩回周延儒身后。
及至杨鹤,杨鹤固执驳斥:“武烈年少,非谋国之人。”
“武烈王北伐擒北元大汗,东征困建奴首领,今乌斯藏扬言饮马洮河,此非军事乎?”阎应元怒斥,“次辅无状,非人臣之相!”
“好了好了,次辅虽起兵部,却是天下路人皆知的非知兵者,都不要欺负他。”皇帝揶揄道,“朕是个不知兵只太平天子,次辅是不知兵之太平宰辅,然朕有武烈王,宰辅却未必有个这样的,嗯,心腹。不要欺负他,杨卿你也退下罢,以后说话须当三思而言。”
阎应元目视水圭大肆嘲讽:“北静郡王,你有义女虽然忠贞可嘉,然毕竟有意陷圣天子‘和亲之君’之嫌,圣上虽不斥责,下官却是个破落之身。不如下官为武烈王进一言,请武烈王赐北静郡王‘上国求和亲于番僧之郡王’门匾?”
水圭沉着脸道:“府尹此言足令忠臣寒心,非圣天子所可采纳。”
这话可把皇帝给惹怒了。
他知道这个曾经的心腹是个什么本性,不要看他如今上调下窜,他压根就没给六王六公出力,他只等着别人出力,自己扑上去抢好处。
有那么容易?
遂夸赞:“北静郡王与丽亨之忠诚倒是有不同之处的,罢了,你家世子水溶长武烈王好几岁,武烈王横扫半壁江山,你家世子也不要在王府等着富贵临头。你收拾家丁,叫水溶带着,去琼州府为粤海将军周琼监军。”
水圭大惊,这是对霍朝恩最大的侵犯,若让水溶去了琼州府,霍朝恩岂能不迫使周琼害死他?
于是慌忙婉拒。
“也是,小小年纪,岂能比得上武烈之百万一,作南征左路监军过头了。”皇帝便给水溶换了个位置,“那就去霍朝恩身边,跟随他作个随军主簿。”
再与水圭推心置腹:“朕很难,北静郡王你要为朕分忧。你在水溶这个年纪时,已经是朕潜邸之老臣。”
水圭黯然泪下。
陛下,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君子了。
你欺负人都不带眨眼的!
既让水溶去军中担任主簿,却又说他北静郡王是当年秦王府的老臣。
这叫什么?
这叫提醒霍朝恩,你可小心点啊,北静王府世代不降等袭爵,人家是有真本事的,你小心自己一番辛苦,却为北静郡王爵位再不降低传承做了贡献。
搞不好,人家到你军中就是要用你霍家的人命,给自己家换一个亲王爵位的!
还有,别忘了水溶的爹可是皇帝潜邸出来的哦,你敢有十分把握这不是朕派来监控你南安郡王府的人?
如此一来就霍朝恩那个小心眼,他岂能不因此对水溶痛下杀手?
但要保证水溶平安,北静王府可就要拿出真本事了。
如此,他水圭越是想隐藏自己推出别人,别人越是要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而且水圭还怀疑皇帝这是想不等北静郡王爵位传到水溶那一代便动手弄死王府所有人。
皇帝可没这个意思,治天下要有阴谋诡计,可对付这帮人还用得着玩阴的?
他只不过就是想把水溶驱赶到敌人那一伙,等好儿子将来登极都不用找奸臣,就顺着水溶去找,找出来多少就弄死多少肯定不带冤枉的。
一时朝天宫里君默臣泪,一时都没人说话了。
过了很久,还是周延儒硬着头皮出列启奏:“陛下,既边将不服,这和亲之事,便不必再议。”
“朕也不服,也不准,也不答应啊,为何首辅只说边将不服?”皇帝惊道。
周延儒:“……”
这个皇帝越来越难伺候了,越来越阴阳怪气说话不厚道了。
我就是给大家一个梯子,为何要如此认真?
好在温体仁还算知道大局,明知首辅吃亏他这个次辅也要跟着吃难堪。
便出列启奏:“既如此,陛下应当诏令边将用兵。”
“北伐东征还在打,南征还没开始,次辅啊,你又想再开边衅?”皇帝苦劝道,“有那精力多过问过问南征,内阁作不了北伐东征的主还做不了南征的主?要自勉!”
这句话直接让大部分臣子破了防。
六王六公怒从心头起,内阁六部悲从心中来。
什么叫挑拨离间,什么叫坐山观虎斗?
皇帝如今干的活儿就是啊!
他这是生怕文臣与贵勋不打起来,不打的头破血流,他是在时时刻刻找机会挑唆!
这皇帝,他何以越来越像太上皇?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