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尽管是白天,田絮还是要了几个宫女陪同。软轿出秀萤宫一路向前,没行多久,突然想起一事,纠结几番,最终犹豫着掀开了帘子。
宫女见她有事,连忙上前来问。
田絮攥紧了手中的药瓶,凝重道:“沿此路直行,可是一片海棠林?”
这宫女名唤月芝,乃秀萤宫管事大婢,闻言立即笑答:“回主子,正是呢,只现下花期已过,海棠多已凋零,娘娘想看,怕是要等到秋季了。”
手一抖,药瓶险些落地,一张脸却渐渐白了。昨夜出于对凶手的不信任,她刻意没有走那人指的路,出海棠林后但凭着直觉随意择了条道狂奔,最后会跑回储秀宫全是误打误撞,现下看如若当时她没有选择绕道,而是照着那人的话走,竟是能直通秀萤宫的。难道那人,当时就已知她在诈他,知她并非要去侍寝,而是要回秀萤宫,那他为何却又不杀她,还给她指了一条正确的道?!
见她脸色沉郁,不发一词,月芝只当她因错过了花期而失落,连忙笑着安慰:“主子若是想要赏景,穿过那片海棠林,前方还有一条湖,唤作醉心湖,景致亦是不错的,就连皇上亦十分喜爱那里,往日里常与贵妃在那处……”猛地捂住嘴,月芝脸色唰的白了。
田絮心中有事,本未留意这丫鬟说了什么,月芝却自己噗通一声跪了,沉声道:“奴婢多言,其实那只是主子进宫前的事了,自打有了主子,皇上已许久不去了,求主子万莫放在心上!”说罢一个猛磕。
慢行的软轿跟着停下,田絮这才回过神,摆手道:“你起来吧,我并没在意。”不说那些恩恩怨怨真真假假的风流韵事,早已是过去,这种拈酸吃醋的活儿,即便要在意,也不该是自己,皇后才是他的老婆呢。
月芝见她面色如常,果真无半分不悦,这才放心,起身令奴才起轿。
到储秀宫,田絮于轿中等候,月芝去请宫人递话,不出片刻,卫川便一脸沉重的出了来,虽亲手替田絮打了轿帘,却不见前几日见她的谄媚和多话,明显心事重重。
待进了殿,也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领她去见那人,而是请她现在外面落座稍等,再吩咐了宫人上茶点。
察觉气氛凝重,田絮有些不安,遂询问道:“卫公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卫川望一眼里间,犹豫一番,低声道:“回娘娘,此事本与您无关,不过是宫里丢了一名秀女。”
田絮乍的想起昨夜那被沉湖的女人,卫川叹了口气,面露忧色的说道:“若是普通秀女倒也不是大事,偏是上月才跟定王指了婚的梁惠仪,那女子本是按照规矩,在宫中授习皇规,暂住紫娉宫,谁知人却突然不见了踪迹,阖宫上下遍寻不着,眼瞅着再几日便是定王大婚,准王妃却在宫中失踪,皇上为此大为震怒,里头,便是皇后娘娘正挨着训呢。”
梁惠仪,原来那女子是既定的定王正妃……田絮不知道有谁会去谋害一个这般身份的女人,只知道昨夜那女人被沉湖的地方,就在紫娉宫附近。刚才来时,她已粗略估算过路程,也装作不经意问过月芝。知道秀萤宫储秀宫紫娉宫,这三座宫殿几乎可说是绕着那醉心湖所建,彼此之间,都不算远,只她的秀萤宫和皇帝的储秀宫在湖东面,两宫比邻,而佟贵妃的紫娉宫在湖西面,同他们的隔湖相对。
按常理,大内中天子的居所当是整个皇宫守备最为森严的地方的,昨夜那两个人却能避过守卫,在离储秀宫这么近的紫娉宫醉心湖附近掳人行凶,简直是肆无忌惮。
越想越头皮发麻,田絮装作好奇道:“何时发现丢了人?”
卫川道:“据伺候的丫鬟说,昨夜入睡人还在寝屋,今早过了时辰还不见起,管教的嬷嬷耐不住去催,这才发现人已不在屋内,下人惊慌,先禀了佟贵妃,贵妃娘娘派人去找,最后寻不到人,过了午时才来禀了皇上。”
田絮心中发紧,便有些坐不住,掏出药瓶递向卫川道:“卫公公,你代我将此物交送给皇上吧?”
卫川不接:“娘娘为何不亲手交给皇上?”
“皇上事务繁忙,这等小事还是不好打搅他了,还请公公代为传递比较妥当,这药每日两次涂与淤处便可。”
田絮说完起身告辞,卫川捏着药瓶,看一眼里间,料想那小祖宗一时半会儿训不完,索性追上去道:“娘娘稍等,奴才送您出去!”
亲手打了轿帘,月芝扶了田絮上去,将将坐稳,帘子还未落下,忽听一旁传来略显急促的一声唱报。
“贵妃娘娘到。”
月芝与众奴才连忙就地行礼,卫川皱了皱眉,朝田絮略一点头,便放下轿帘,转头迎上去,宫中处处要讲尊卑礼节,未免落人口舌,田絮只好也下了轿子行礼。
佟贵妃依旧粉黛不施,一身紫裳,并未乘轿,身后只带了一名随身侍婢,二人徒步行走,因步履匆忙,额上已掠出一层薄汗,面庞稍稍透出一股子红晕,整个人看着倒比上回更加生动,只脸上的神情紧绷而愤怒。
“我要见皇上!”
冷冷的一句话,女子背脊挺直,透着一丝清高,一脚已踏上殿阶,偏头不意看到正跨出小轿的田絮,面容一怔,皱了皱眉,眼神掠上一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