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普通布帘,丝毫不能挡风,却也没办法,新年伊始,合家欢乐,这个时候哪有人肯到这城郊野地,便是这辆破车还是冯良义花了大价钱,磨破嘴皮子才雇到的。
凝神把手搭上田絮脉细,冯良义表情顿沉,脱下身上的披风给她披着,田絮没有拒绝,只是抱着酣睡的包子,表情怔然,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到达城外时天还已微亮,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地上积了一层薄雪,天地间素白一片。
小小的一座坟头,光秃秃只有三尺高。将包子放在地上,田絮颤抖着走向那堆寂静的黄土,泪已不自觉流落满面。后悔吗,是的,她后悔了,若孩子的失去是意外,小环则确确实实被她害死。如若当初,她听了她的话,随她潜逃出宫了,或者出不去,守着自己的一颗心安安分分,不对那个人动心也好,再或者,洞悉她真实意图的时候,没有用那些狠心的话逼她做出选择,而是毅然送她出宫,为她找个人嫁了,也不会是今日这样。有那么多的可能,她偏偏选择害死她的这一条。
“对不起,对不起……”跪在坟头,一遍一遍哽咽出声。当初她是为了自己才毅然留在深宫,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而她终究却食言了,没能带她活着走出这座皇城。
“你别这样,”冯良义叹息一声,劝她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太伤心了,那丫头一向着紧你,见你这样,也是不忍心的,我刚为你把脉,你现在身子实在很糟,日后还需要好好调养。”他很少这样严肃,心中亦是感慨惋惜。
田絮眼圈通红,没有反应。冯良义想了想,还是与她解释:“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到时她已经没气了,那时候你昏迷不醒,尸首不能久放,考虑到你从鬼门关走一遭,身子太虚,醒来后若是见着了定然受不住,我便私自做主将她带出来葬了……”顿了顿,见田絮没反应,又说:“你放心,我找人看过,这处虽然偏僻,风水还不错。”
田絮依旧没有反应,只是不断哽咽重复那三个字,一旁包子冷得发抖,似乎也意识什么,望望那座坟头,望望田絮,伸舌舔舔她的手背,不时发出轻声的哀鸣。风却越发大了,吹起地上的落雪,冯良义冷得直跺脚,却又不忍心催促田絮,只得咬牙苦忍。
许久之后,她大约是哭累了,停下来,转过身哑声向他:“可否帮我一个忙?”
冯良义一愣,连忙点头,弯腰上前。田絮红着眼道:“可否帮我买些祭品来,我想为小环烧些东西,新年了,我希望她在地下也能过得好,这里我不识路,头也有些晕,走不动了。”
这处荒凉,没有商铺,要买东西势必要返回城中,冯良义心沉了沉,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
走过去同那车夫打商量,花了十倍银子说服对方将马解下来,那对夫妻赶着回家,本不情愿再耽搁,见田絮确实可怜,价钱也出的高,这才勉强同意代为照顾一个时辰。
冯良义道了谢,递了银子,从怀中摸出半瓶酒,走回坟前交给田絮:“按道理说你现在的身子不宜饮酒,但天太冷了,我恐你会扛不住,暂且用这个暖暖吧。”
田絮接过,没有说话,只是怔怔望着面前的黄土。冯良义道:“我去了,估摸着一个时辰便回,你在此处不要离开,若是受不住可在车中避避。”说罢跨马而去。
待他离开,田絮解开一旁的包裹,从中捧出一团包裹了好几层的植物,打开来看,却是一支百合,茎叶部分完好,根部裹着一团湿润的土,将百合放到一旁,田絮拨开地上的浮雪,露出地面的泥土,拔下头上的木簪开始挖土,包子见状连忙用爪子帮她刨,很快便挖出一个小坑,将那只百合放入坑中,用土埋好,填到一半却停下来,从包裹中再取出一把剪刀,举起来便对准自己的颈部。
那名妇人吓了一跳,以为她要轻生,跑过来要抢她的剪刀,却见田絮侧过头,将一头齐腰长发撩到左手边,用手握住,一刀剪断。
满头长发顿时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短短不过肩膀,被风一吹,凌乱不堪。那名妇人已经惊呆了,和丈夫相视一眼,默默退回车旁,没有上前打扰。
田絮恍若不觉,从怀中摸出一枚光洁小巧的被磨得圆润发亮的牛角梳,合着刚刚剪下的发丝一起放入坑中,用土掩埋结实。做好了一切,收拾好包裹抱起包子起身。
见她要走,那对夫妇急了,正欲上前阻拦,田絮立即转身,以剪刀对准自己的喉咙,
那两人立即吓得停住,他们也不傻,自然能看出田絮和刚才那公子都不是寻常人家,唯恐田絮做出什么极端的事连累到自己,焦急地劝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相公托我们照看你,可他还没回,你这是要去哪里?”
握住剪刀的手一动不动,田絮一手抱紧包子,手一动,尖端便刺破皮肉,血顿时顺着脖颈流入衣领,衬着一身素白的丧服,鲜红刺目。
那俩人立即吓得腿软了,摆着手连连后退:“姑娘,姑娘你莫要想不开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这么年轻,有什么事过不去呢,再说相公也就快回来了,有什么事你好歹等他回来再说。”
田絮冷冷道:“不要跟着我!”说罢转身离开。
定王府,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