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看一眼身后那个可怜巴巴的男人,再看向面前的孤坟:“他的确是在乎你的……他们两个人,都是在乎你的。”
唐蜜又在果园待了几天,唐漓头七的前一日,唐蜜去镇子上买了许多纸钱灯笼长明灯,回到院落里,收拾了从前他爱穿的衣服,她给做买的发带,两人一起买过的小玩意,那盏兔子灯,小木雕,全部带到了坟前,最后又从头上割下了一束短短的头发,一齐烧给了他。
天亮时分,她起身,走到十步之外那人跟前,许多日终于开口同他讲第一句话:“因果轮回,报应循环,你与唐家的恩怨,于公政治上的事,你有你的身份立场,我没有权利置喙,也没有立场怪罪,于私他害过你,对你下毒在先,即便其中也有你算计的成份,但你选择报仇回来也无可厚非,我不会恨你,也不会想要杀了你为他报仇。”
他眼神一闪,干枯的唇角动了动,眼里有了一丝神采,未及开口,唐蜜又道:“但我也不会原谅你。”
取过那只药瓶,还给他道:“冯良义说你曾以身为我试毒,差点丢掉性命,虽然你是自愿的,但算起来我也还是欠了你的情,如今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尽可能满足你,还了你的情,从此以后各不相干,你不要再跟着我。”
他不假思索地道:“孩子,我要一个孩子。”
唐蜜没有犹豫:“好,我可以为你生一个孩子,不论男女,就当是还了你试药的情,但只限于一个孩子。”
“好,”他点点头,病弱的眼神开始有了一丝笑意,乖乖地保证:“我不会再勉强你。”
唐蜜漠然看着远方,声音淡淡的,没有起伏:“另外,我要解散唐家军。”
他立即道:“随你,他们是你的,你高兴就可以了,不需要问我。”
下午的时候当唐蜜当众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冯良义道:“百万雄兵,就这样散掉未免可惜,里面也倾注了他多年心血,何况留着这些人为你效忠,也算有自己的一份力量,是个靠山,将来你在后宫更能站稳脚跟……”
唐蜜冷冷打断他:“于君不能全忠,于主不辩是非人情,这样冷血愚忠的雄兵,不要也罢。”
冯良义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接下来依旧如故,唐蜜每日在小院和果园之间来回,天亮回家,晚间来陪伴唐漓,始终不提回京城的事,他也不急,虽然战事才毕,朝中事多,又到了年末,连祭天的事也一并耽搁了,但他也不在意,不催促她离开,仍日每天跟在她后头,像个小跟班,偶尔抢着帮她拿一些东西,喂一喂包子,作息时间和她一同完全颠倒,虽则身体依旧病弱,每日需裹着厚重的毛裘,喝许多汤药调理身体,精神状态却比以往好了许多,脸上也开始恢复从前的生气。
唐蜜很少和他讲话,但只要她出声,或者不出声,偶尔眼神在他脸上停顿过,也足以使他心情好上半天。
一个月后,唐漓满五七,唐蜜终于决定离开。将果园和房子都拖给隔壁茶园,留下了一大笔钱,拜托对方常去坟前帮忙给扫扫灰祭奠烧些东西。
临走那日是一个阴天,下了一点点雨,小路有些泥泞,满园的果树已经掉光了叶子,踩在地上又软又厚,唐蜜站在那棵果树下,俯身亲吻那座墓碑,用轻得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说:“漓哥哥,蜜儿走了,记得等我。”
转身离去,马车已经在远处等着,皇帝站在车前,亲手将她扶上车,坐稳之后,队伍立即开拔,车轮滚滚,如同来时一样,唐蜜靠在车壁上,疲倦地闭上眼。
拉过毯子轻轻替她盖好,隔着毯子握住她的手,他低声询问:“出来前我以已经命礼部准备册后事宜,回去之后即刻就能举办大典,你想用哪个身份?”
唐蜜抽回手,睁眼道:“只是生一个孩子,不需要这样麻烦……”
“不麻烦,”他垂下眼,缓缓看着她,低声道:“朕知道只是一个孩子,但朕不在乎,只要生下孩子前,哪怕一日,你也是朕的皇后。”
“随你,”唐蜜恹恹地道:“便用以前的吧。”世上已无唐家军,也再没有唐姓人。唐蜜,如糖似蜜……关于蜜儿的一切已经全部跟随着那个人埋在了果园,从此世间再无唐蜜。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好。”其实,他也喜欢从前的身份,总感觉,唯有田絮才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