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离开紫极观出来闯荡,虽然不曾写信寄到观中,心里却未尝没有挂念。
说书老人的死令他有所触动,不自觉的想起了玄净老道那满头白发。
如今自己也吃上了一口皇粮,口袋里小有积蓄,想来算得上是有出息了,对得起离开道观之时的‘豪言壮语’。
来时半个多月的路途,归去之时,依旧花了十天。
再到太微山脚下,楚秋心底百感交集,竟莫名生出几分‘近乡情怯’之感。
望着熟悉的山路,他拍了拍二驴头顶那撮白毛,轻声道:“咱们当年在这山中相遇之时,你也被人捆住蹄子,浑身是伤,差点叫人给杀了。”
二驴闻言,耳朵微微抖动,那双充满智慧的双眼望向楚秋。
楚秋继续说道:“许是想起自己当年的遭遇,我便把你救了下来,这么多年,咱们‘哥俩’相依为命,今日再回到这太微山,你我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呃啊!”
二驴亦是叫了一声。
楚秋笑了笑,没再说话,牵着它朝山路走去。
一路上了山,按照记忆之中的路线寻找‘紫极观’,但一直到了天黑,也没找到个鬼影。
起初,楚秋还当是自己几年未归,这山林变化令他迷了路。
可到后来,久久寻不到紫极观的踪影,就连二驴都像是急了一样,呃啊呃啊乱叫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一丝不妙。
“紫极观没了?”楚秋心里咯噔一声,拍打二驴的后背:“你再找找!”
二驴蹄子蹭地,显然也有些焦急。
在周围转了又转,它‘呃啊’一声,吹响了嘴唇。
楚秋脸色一沉,当即牵着它,打算去找找山中村落住着的农户。
当他发现从前记忆里的山中村落也全然消失,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一颗心愈发沉了下去。
直到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楚秋才在山中找到了人影。
他上前拱手,客气问道:“劳烦打听一下,原先这太微山中有一座紫极观,如今搬去了哪儿?”
一名腰间拴着灰色野兔的樵夫正在捡些粗壮木枝放进背篓,听到这话,露出饱经风霜的粗粝脸庞,讶异道:“什么紫极观?”
“就是……”楚秋正要仔细描述。
结果那樵夫又道:“这里也不是太微山啊!”
楚秋瞳仁一缩,“不是太微山?”
他确定自己与二驴不会记错道路,而且这山中景物,也确确实实是他记忆之中的‘太微山’!
“我都在这山下住了几十年了,就没听过什么‘太微山’。”樵夫擦了擦额头汗水,看了眼楚秋和背后的二驴,“这儿叫‘灵雾山’。”
说着,樵夫指了指山巅方向,“因为这山顶总上有化不开的雾气,你看。”
楚秋望了过去,一时沉默。
他记得那山巅的雾,也记得如何上山。
唯独名字对不上。
默然半晌后,楚秋问道:“这‘灵雾山’可还有其他称号?又或是中途改过名字?”
樵夫微微摇头,“道长,我不知你想打听什么,但这‘灵雾山’,自打我爷爷小时候就叫这名字了,起码叫了一百多年。您要是想找‘太微山’,真来错地方了。”
他没等楚秋再说些什么,就提起装柴的背篓,颔首示意,告辞离去。
楚秋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站在原地愣神半晌。
“紫极观没了……太微山……也没了?”他一脸茫然,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幻。
直到二驴上前拱了拱他,才是回过神来,失魂落魄地走到一座树桩旁坐了下来。
天光破晓,烈阳高升。
又静静滑落,天色入夜。
楚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入定了一般。
呃啊!
二驴以为他死了,不由惊叫起来。
这声惊叫再度将楚秋唤醒。
他沉默不语,却伸手摸向二驴托着的大包袱。
那里装着许多买给观中师兄弟的礼物,还有一沓厚厚的银票。
但他从中取出的,却是那幅‘麒麟瑞兽图’。
这幅图折磨自己许久,哪怕离开太平镇,楚秋也随身带着它。
如今受到接连‘打击’,此刻再看这幅瑞兽图,竟也觉得平平无奇。
画上麒麟再无往日威严神意。
看着看着,楚秋忽然想起方老头总说,真意图的精髓不在于图上‘山水’,而在于‘照见本心’。
他恍然明白。
这幅图的真意不在麒麟,而在自己心中。
窥见本我,方知真意。
卷起画轴后,楚秋望向明显有些担忧的二驴,缓缓说道:“紫极观没了,太微山也变作了‘灵雾山’,出去几年,家都没了……这会儿若没你在身边,我怕是已经分不清是真是幻,只当自己疯了。”
听得这话,二驴凑近过来,主动将脑袋送向楚秋手边。
楚秋笑了笑,摸了摸它的头顶,轻声道:“其实,我已长生久视,世间一切本该于我如烟,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咱们哥俩踏踏实实过上好日子。
等日后挣够了银子,再给紫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