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头发散在枕头上的样子,真美。
莫羡对着镜子梳头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句话。
是关忆北第一次把她压在床上时,对她说的。那是四年前,她大四,关忆北还在念医学博士。
那天他们偷偷领了结婚证。
关忆北有点洁癖,单身宿舍里总飘着跟医院里一样的消毒水味儿,床单被子枕头都是一应的纯白,感觉像个雪窝子,可他的体温却灼热惊人。
她被他压在他的单人床上,他的动作急切又笨拙,陌生的肌肤相亲让她惊慌失措,又充满期待。可那份可怕的裂痛来了的时候,她一脚把他踢下了床……
那个兵荒马乱的晚上,此刻突然历历在目起来。
莫羡觉得脸上发热,心里却烦闷得很,她甩了下头,拧眉看着镜里的人,唇色苍白眼皮浮肿皮肤暗沉,只想:果然人在睡眠不足的状态下容易思维混乱。
昨晚她改完报告已经凌晨两点,关忆北适时给她发来了短信,大意是他结束了在德国的交流访问,已经飞回来了。
她耐着性子第二百次地回他:“你的行踪没必要跟我报备。”
然后她开始考虑让新来的特助卷铺盖卷走人的问题。
算是她看走了眼,招了个商学硕士竟然连最基本的excel表格都不会用,把利润分析报告做得一塌糊涂,硬是把盈利做成了亏损。
她要是带着这份报表去参加董事会议,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
凌晨两点五分,莫羡阖上电脑,关忆北又发来了短信。
“习惯了,不好改。”
莫羡心中一阵闷,扯了扯嘴角,回:“找个女朋友,就改了。”
想给关忆北当女朋友的后备军足有一个排的军力,他招女人喜欢的本事她从不怀疑。
“比你漂亮的,太矮。比你高的,太笨。比你聪明的,我怕会像你一样把我甩了。所以,难。”他回道,用调侃的口气。
她心烦意乱得很,不想跟他扯,便回:“我睡了。”
然后她就去卫生间洗漱,洗完回来最后看了眼手机,他的短信只有两个字:“晚安。”
她突然有种未完待续的憋闷感。
关忆北缠人,但从不死缠烂打。他总是知道她的底限在哪里,永远停在她濒临爆发的前一毫米。
他对她的了解深入得让她异常浮躁,顺便拖累了她的睡眠质量。
手机闹铃第二次响起来,早七点十分。提醒她十分钟过去了,她刚刚把吃早饭的时间浪费在了缅怀旧事上。
莫羡拿起梳子用力刮了几下头皮,把长发绾成发髻,把散下来的碎发藏好,然后对着镜子仔细地画眼线。
她有一双杏眼,干净清澈,可是对于职场而言就显得太过娇憨了,所以她习惯把眼尾画得上挑,增加几分凌厉。
外头三姑妈说:“我好不容易挑了个条件跟小羡相当的男人,就让他们见见呗。”
“小羡还小,还是事业为重。”妈妈搪塞。
“你是不是亲妈?女儿27了不找男朋友你不但不着急,还千方百计地替她挡?”三姑妈不满地说。
三姑妈今年刚从市民政局领导岗位上退下来,在家闲得难受,就盯上了她的终身大事,不时地跑来推销优质单身男,不出意外地全被妈妈挡了。
妈妈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她很清楚。不过既然有人替她挡,她也乐得轻松。
莫羡放下眼线笔,拿起棉签将眼睛中部的眼线晕开少许。听妈妈说:“其实……小羡有男朋友了。”
她的手一顿。
“有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最近,最近的事儿。”
“对方是干什么的?”
“是个医生。”
“医生啊?赚不了多少钱吧?咱小羡有房有车有事业,可别被小白脸骗了。”
“他比小羡大几岁,人挺稳重的。”
“那人怎么样?长相,家庭,高矮什么的?”
“都挺好,跟小羡很配,我跟她爸都挺满意。”
莫羡把棉签扔到垃圾桶里,双手一推桌子站起身,抓过包包推门出去。
三姑妈跟妈妈坐在沙发里,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姑妈,你刚说的那个人,可以的话,我想今天晚上跟他见一面。”莫羡对三姑妈说。
三姑妈愣一愣,瞅了眼妈妈,妈妈是一脸的懵。三姑妈眼神又飘回到莫羡身上,试探地问:“小羡,你妈不是说你已经……”
“分手了。”莫羡说。
……冷场。
看妈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莫羡心中莫名快意。
她最反感的就是,仿佛全世界都盼着她跟关忆北复婚。
莫羡换上高跟鞋,朝着沙发那边说:“妈,姑妈,你们慢慢坐,我上班了。”
三姑妈忙说:“哎,你还没吃早饭呢!”
“公司有免费早餐。”莫羡嫣然一笑,推门出去了。
下楼,直达地下车库,坐到车里,关上车门,从包里翻出车钥匙,徐婉的电话就来了。
“我听说关忆北今天回国。”徐婉兴致勃勃地说,“晚上咱们几个人聚聚怎么样?”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