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一个被人买来、锁在屋里的傻婆娘有多可怜,他却知道,饿的时候吃不到东西,很难受很难受。
他慢慢走向小屋,哭喊与拍打门窗的声音越来越近。
“呜呜呜,妹妹饿,妹妹想吃饭……”
“爹?爹你在哪?娘我们要怎么出去啊,我饿,我好饿啊,我想吃饭……”
此时彼时,在吴厌眼中,那屋里的人早已经不是什么傻婆娘,而是年幼的自己。
如果打开那扇门、喂饱了那时的自己,会不会,就不饿了?
不知不觉间,吴厌已站定在了小屋门口。
他五感灵敏,透着一扇门,不需用眼,他也能“看”到屋里那女人的情况。
她很瘦很小、很虚弱,周身经络堵塞、气血极虚,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只能半倚在门边、不停捶打着。
她哭得声嘶力竭,锤着锤着也没了力,只能用指甲徒劳地挠着门。
这道门并不结实,门上那道铁锁也早已生锈,吴厌很清楚,他甚至不需拔剑,只要伸手一折,锁便会落下。
但就是这样一道门、一道锁,里边的人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于是,他缓缓伸出了手。
“诶!你是谁!”
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了一声暴喝!
吴厌浑身一个激灵。
被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摸到背后……这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猛地回过头,按在木杖上的手微微蓄力。
但在看清来人后,他最终还是抑制住了出手冲动。
这是个男人,一个很普通的男人。
他又黑又瘦、裤腿上全是泥水,手中提着镰刀,满眼警惕地看着自己。
只一瞬间,吴厌便作出了判断。
这是小屋的主人,也是屋里那傻女人的男人,刚从田间劳作回来。
他回来了,屋里的人,想必不会再饿了。
只一刹那,理智与冷静便回到了他脑海中,他轻声应道:“过路而已。”
“……”
男人充满疑惑与警惕地打量着他,紧了紧手中镰刀:“没你的事,快滚!”
吴厌不会生气,平静地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走出没多远,他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叫骂踢打声……以及傻笑声。
“死女人,老子就离开一会儿,你就哭哭哭,老子还没死!”
那是男人的痛骂声:“草泥马的,想着买个傻子好弄些,结果是个饭桶!成天除了吃就是吃!妈的!给我滚进屋里去!丢人!”
吴厌微微偏头看去,只见那男人打开了门、对着瘫坐在地的女人一阵臭骂踢打,打得极狠,但那女人竟却是一脸傻笑、甚至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腿。
“哥哥回来了,哥哥回来了!”
“妹妹不饿了,妹妹有饭吃了,嘻嘻,最喜欢哥哥!”
那些拳脚落在她身上,她却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反而笑得十分开心。
她披头散发、瘦得皮包骨头,但大概是因为常年被关在屋里、晒不到太阳,竟却白得好似一朵莲花,明明脸上满是痴傻、仿佛两三岁的幼童一般,眼睛却亮得好似两颗星辰。
吴厌没有再看,转身钻进了旁边一株大树的阴影中,如影子一般,飘向了后山槐林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