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岳衡吃了一惊,猛地回头。
洞窟之中不少人在看着他,他并未见到哪个符合那苍老低沉嗓音的人。
这些看着他的人大多目光中带着疑惑与敌意——毕竟人家好好看着经文呢,你忽然站起来,把人家全挡了,好像还要上手摸,明显不太尊重。
唯有人群中一个看上去仅七八岁的小沙弥,眼中带着友善笑意,笑眯眯地看着他。
岳衡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怪异之感。
不会,是这个小沙弥吧?
就在这时,那个苍老声音又一次在他耳畔响起:“别看了,就是老衲。”
声音响起时,那小沙弥依然笑眯眯的,嘴巴都没动过。
岳衡悚然一惊,昏暗的洞窟、一个小和尚,忽然在耳边响起的老人音……若不是他已经学了法术,他甚至会以为闹鬼了!
就在这时,小沙弥已经站了起来,转身朝着洞窟外走去。
同时,岳衡耳边也再次响起了那苍老的声音:“施主,若你心有不解,不如来与老衲说说话?”
“……”
岳衡犹豫片刻后,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傅青舟拜托他前来金蝉寺,自然也与他说了一些事情。
金蝉寺明为天下第一大宗、实则暗中扶持梵音寺那样的邪修,他是知道的;傅青舟在梵音寺中认的小弟李倾被掳走,他也是知道的。
因此,眼下碰上这种情况,要说他心中不打鼓,那绝不可能。
但岳衡有个优点。
他……心大。
就算经历了近来那番牢狱之灾、心性有所锤炼,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仍然还是那个心大的书生。
只不过现在,“心大”这个形容词应该作些调整,升级为“胆大”!
跟着小沙弥往外走时,岳衡的心气便定了下来。
这佛窟有这么多香客游人,就算这个怪异的小和尚要搞自己,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
管他呢,先跟上去看看!
岳衡就这样,跟着小沙弥走出了慧根石窟。
见他跟来,那小沙弥扭过头,冲他笑了笑,开口道:“施主,你修过法术?”
这一次发出的并非苍老低沉的声音,而是一个正常孩童的嗓音。
岳衡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是,我修过一些法术……不知道您是?”
“老衲是谁,并不重要。”
小沙弥抬头看着他,微笑道:“不知施主,为何而来?”
岳衡演了起来,叹了一口气:“小生刚刚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虽说勉强平安脱出,但毕竟是一场劫难,明年开春,又要参考小科举……可经历这么多后,小生心中已无任何把握,因此……”
他话说到一半,便忽见那小沙弥打断了他:“施主,佛门胜地,张口便打逛语,不好噢。”
岳衡瞪大了眼,后边的话一下全被堵了回去。
紧接着,他便听小沙弥笑道:“你有过牢狱之灾是真,但心中却已不将其看作一场劫难;你明年的确要参加小科举,但心中却是坚定万分、毫无迷惘。”
说罢,他脚步站定,抬头看着岳衡,歪着脑袋道:“因此,老衲才有所不解……施主心中并不迷惘,有一往无前之大勇,何必来寺中求佛问道?”
岳衡张了张嘴,随即苦笑道:“大师这是会他心通之能吗?您都将小生心事看透,又何需再问?”
小沙弥却摇了摇头。
“天下间,哪有什么他心通?”
他笑道:“人心万变,瞬息间可有千般思绪,便是天神下凡,也绝不可能通晓人心……老衲不过是粗通观气望相罢了。”
岳衡没有傅青舟那么多心思,听了便信了,噢了一声,挠了挠头道:“那这样的话,大师便当小生是来为了明年小科举,来求个顺遂吧。”
“行。”
小沙弥也不再追究,眼中有着看穿一切的了然,开口又问:“那么施主,方才又为何,会被窟壁上那句经文所吸引?”
岳衡知道在这神异的小和尚面前,硬要说谎也无甚意义,于是干脆将心一横。
“小生察觉到,那经文上留下的法术痕迹,与金蝉寺中其余一切法术,风格皆有所不同。”
他低声道:“金蝉寺中所留法术,几乎都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他将自己的观察、理解一一说出后,这才解释道:“正因瞧见了那句经文上怪异的风格,小生才生出好奇,忍不住想要一触……”
岳衡这次学聪明了,几乎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傅青舟拜托他的事,剩下的可以说全是实话。
但这次,小沙弥似乎也没有在意他说的是否真话了。
他目光中流露出极强的好奇,打量着岳衡:“你,能看出法术的风格?”
“一种感觉吧?”
岳衡不好意思地笑笑:“小生毕竟才灵窍三境,初学法术不过月余,对法术并不太懂,只是觉得术之一事、有如书画,风格流派各有千秋,多少是能看出些端倪的。”
小沙弥笑了笑,没有点评。
他只是往慧根洞窟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你所见的那经文,并非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