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慧空轻叹一声,胸腔震动:“原来慧觉、慧心二人,原本计划了寒祈节在寺中大举造势么……”
他此时口中已不再淌血,那些血、那被他自己咬断嚼碎的舌头,都已被他咽了下去。
他叹气时张开嘴,口中断舌处触目惊心,牙上还沾满了血。
但傅青舟并不觉得血腥恐怖,反而心中尊崇。
“正是。”
他轻声道:“如今距离寒祈节已不足三日,我们或许该提前做些准备。”
“傅施主倒也不必如此着急。”慧空双手合十:“如今我寺遭逢大变,寒祈节恐怕再难对外开放,何况……”
他微微一笑道:“慧心已然伏诛,慧觉亦已遁逃,他们原本计划是否依旧推进,仍是未知。”
傅青舟颔首:“这倒确实……那大师的意思是?”
“且先回去休息吧。”
慧空笑道:“此番恶战,无论是施主、还是金蝉寺,都需好好休息一番。”
他虽笑着,但笑容难免有些萧瑟、凄然。
慧觉反叛则已,竟却害死了寺中半数以上僧人,这恐怕会成为慧空心中一个抹不去的巨大空洞。
沉默片刻后,傅青舟对他微微低头,算是行了一礼,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走了,原本有些问题还想请教大师,便等下回吧。”
“善。”
慧空亦回了一礼:“傅施主,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傅青舟在唐娇、袁自平的搀扶下,转过身,往山门处走去。
只不过没走两步,他们又停了下来。
傅青舟回过头,低声道:“大师……有些话,我还是不吐不快。”
慧空一怔,从胸腔中发出声音:“傅施主,但说无妨。”
“慧觉谋划了这么久,埋了这么多暗手,你竟然没怎么察觉、也没什么反制手段。”傅青舟的声音微冷:“你知道派圆真来找我帮忙,说明你其实对慧觉做的事心中有数。”
“你说你势单力薄、你说你有其他考量,我信了,但从如今结果看来,作为金蝉寺第一强者、戒律首座,你做的实在不够好。”
“从入寺以来,我看到的多是故弄玄虚,连那些考验都像玩游戏一样,明明寺里这么多原本可以站在我们这边的僧人,却成为了慧觉的棋子……慧空大师,你或许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强者、或许是个有智慧的神僧,但在做事方面,你考虑太不周到了。”
说着,傅青舟转回了头,轻叹道:“就这点本事,别想着和朝廷搞关系、做大做强了,早点返归山林,先学好怎么做人做事吧。”
说罢,他便再不说话,对唐娇与袁自平微微致意,让他们架着自己慢慢走远。
岳衡站在不远处,对着有过一面之缘的慧空合十微微一礼后,紧跟着傅青舟离去。
赵原停留的时间稍长一些,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似乎对慧空无声说了几句什么后,便也握紧手中剑鞘,转身跟着几人一同离开。
慧空怔怔停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傅青舟等人背影去到山门、几乎要消失时,他才重重一叹,随后弯下了腰,对着傅青舟的方向深深一躬。
……
回去的路上,自然不需要袁自平再扛着那贴满符纸的车厢了。
金蝉寺在山上,马爬不了阶梯,而岳衡、赵原两人爬楼速度太慢,于是他们此前才想了那么一个怪招……从掌剑书院赶来金蝉寺的路上,岳衡便将黄符贴满了车厢,令它微微悬浮起,再由袁自平拖着上了山。
此时袁自平要扶人,那车厢干脆就扔在了金蝉寺山门不管了。
待他们下山后,傅青舟只是在路边石头上稍坐一会儿的功夫,袁自平便已经一溜小跑出去,不多时已租了两辆马车归来。
“白兄。”
傅青舟对着赵原微微一笑:“这次真是多亏你的剑鞘了,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呵呵,傅兄,这就是因果呀。”
赵原笑道:“当年……这剑鞘本是归属于你的师门,阴差阳错到了我手上,如今你有了难,它又救了你一命,一切都是因果。”
“而且……”
他挤了挤眼睛:“没有你,我还见不到如此刺激的场景呢!太有意思了!”
“说得对。”
傅青舟冲他笑笑:“今日我实在太过虚弱,感谢的话回头再说,待我缓过气来,一定上门拜访。”
“那可说好了。”赵原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咱们兄弟俩得好好说说话。”
说话间,袁自平来到他身边。
“白公子。”
他小心地唤道:“您的车租好了,车夫亦已安排好,去掌剑书院的。”
“好。”赵原微微颔首:“傅兄,那便先行别过了。”
说罢,他又冲唐娇、岳衡拱了拱手。
看向唐娇时,他目光只是有些复杂,但看向岳衡时,那眼神中的意味简直多变到难以复加。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大步走向了袁自平为他租好的马车、跳进车厢,在一片烟尘中离去。
傅青舟也在唐娇、袁自平的搀扶下吃力地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