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婵很快,便明白了傅青舟口中所说的“运气还不错”,是何道理。
吴厌的伤口在经过唐娇缝合、又吃了些东西后,开始在他兀自运功状态下快速愈合。
而他也在见到朱梅、两人一同吃了些东西后,肉眼可见地……心情大好。
吴厌那张脸几乎没有表情,但从他愿意说一大堆话的态度,还是能看出他心情的。
“我便是在五里庄外,遇上了你……长辈。”
他对傅青舟道:“他也在探查些什么,初时并不愿与我分享,但我自觉无法深入五里庄,便邀他同行,便是在那时,我们遇见了前来袭杀我们的人。”
傅青舟、秋婵、唐娇三人各自对视一眼,都明白了。
“大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
唐娇轻声道:“他一定……是在悄悄调查父亲的案子。”
傅青舟微微颔首:“真有意思,我们调查慧觉、蒋把牌,扯到了五里庄;唐大伯调查唐准伯父的案子,查到了五里庄;吴厌你想将追杀你的人掀个底朝天,结果也查到了五里庄。”
秋婵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我们运气确实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好爆了。”
傅青舟嗤笑一声:“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指向了这,搞定它,便相当于是搞定了所有事情?”
秋婵体会到了他话语中的意味:“你觉得,太巧合了?”
“未必是巧合。”
傅青舟反而摇头道:“相反,我是惊异于他们势力之强大……与细雨阁有紧密联系,同时能够将手伸到当年的洪江疏浚案,又与慧觉这等魔僧有联络,这五里庄背后,该是怎样的人?”
他这样一说,几人脸色都肃然了起来。
“不过……”
说着,傅青舟却笑了起来:“我倒是大概明白了,为何忽然之间,对方要着急着对我们下手了?”
“为何?”吴厌淡淡问道。
“你们想想啊。”
傅青舟拎起桌上一根鸡腿,悠然道:“你们要是这五里庄的什么庄主,原本藏得很深很深,一直都是个传说,忽然之间,有一天……”
他猛地咬了口鸡腿,嚼巴嚼巴咽了下去,笑道:“冒出个家伙,他最近风头很盛,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又灭了梵音寺、又赶跑了北夷大萨满、又拿了个什么潜龙名号,近日还赶跑了金蝉寺讲经首座。”
“这样一号危险人物,他和他身边的人,突然全方位地接近了神秘的五里庄,不仅查到了庄子与慧觉的联络人、还保护着庄子想要杀的人,更是触及了近十年前的大案。”
说着,傅青舟将啃掉了一半的鸡腿在空中一晃,咧嘴笑道:“你说,这五里庄的人,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现在,他们发现派来的杀手全死了,会不会连饭都吃不下了?”
……
哐啷!
整张桌子倾斜倒下,盘碗噼哩啪啦地摔碎在地,饭菜汤汁流淌一地。
坐在桌边的郎员外脸色煞白,想要夹菜的筷子还伸在半空僵着,那些滚烫的饭菜汤汁溅湿了他的丝绸裤腿下摆、名贵小牛皮靴,他也丝毫不敢动弹。
因为,掀桌的人,是可以决定他前途、乃至生死的人。
“你还吃得下饭?”
一名黑笠人站在倾倒的桌旁,淡淡道:“五里庄是你的,并不代表它永远是你的。”
郎员外悄悄咽了口唾沫,脸色阴晴不定、变幻数次,最终堆成了一个谄媚的笑:“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你不明白。”
黑笠人的语气没有一丝感情:“吴厌没有死,傅青舟没有死,如今他们多少知晓了山庄的存在……这个任务,你做得太差。”
郎员外的手慢慢垂了下去,筷子咣当落地,身体不停地颤抖。
沉默片刻后,他忍不住咬牙道:“细雨阁,不也……没能……杀了吴厌么……”
“细雨阁尊上,与你不同。”
黑笠人淡淡道:“主公信任他、欣赏他,愿给予尊上任性的机会,但你,你不过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郎员外的手慢慢攥紧成拳,脸色也更加煞白阴沉。
“那……主公……还……愿意,给我机会么……”
他颤声问道。
黑笠人沉默片刻后,平静道:“最后一次机会,给你七日。”
郎员外闻言,身体一松,整个人瞬间出了一身大汗,沾湿了头发与衣物。
“谢,谢过主公……”
他深深吐了口气,脸色也稍有恢复,语气更是平静了许多:“可我记得,主公曾说过不要杀了傅青舟,为何如今……”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黑笠人冷冷道:“做你该做的事。”
“……是。”
郎员外低下头,应了一声。
待他再抬起头时,黑笠人已然不见。
郎员外脸色反复变化后,最终像是苍老了十岁般,深深一叹。
“求名求利、求权求尊……求到最后,原来我只是一条狗。”
他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吹灭了房间油灯,向外走去。
深夜的小山庄中,除了些许暗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