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岳城距离天寿村不过二三十里,以傅青舟如今的脚程,喝碗热粥的功夫便能赶到。
他回到难民营时,不出意外,难民们又围在一圈颂经了……而法陀的帐篷里飘出大股烟雾,一看便是在炼药,偏偏难民们望去的眼神充满了崇敬,真以为他在作法事。
傅青舟找到了坐在最外围的宁无书,拍了拍她的肩。
“你回来了!”
宁无书眼睛一亮:“如何?你发现了什么?”
“大发现。”
傅青舟冲她笑笑:“事情是这样……”
他将自己忽然跟随官兵车队而去的原因、之后的发现、老王的口供,全都压低声音,说了一遍。
宁无书听得目光熠熠,嘴角喜色都再压不住。
“不愧是你。”
她赞道:“如此细节之事,我即使能想到,也难在电光石火间作出判断!”
“先别夸了。”傅青舟笑道:“眼下,我需要无书姐你去安岳城。”
宁无书立即会意:“你要我接手安岳城守军?”
“不错。”
傅青舟眨了眨眼:“守军全程运送棺材,必有内鬼盯梢、以保不出错漏,我需要无书姐你揪出内鬼,并在老王运送药材到三塘寿财庄后、控制住那寿财庄中所有人……同时,还要保证杨知府也被控制,无法传递任何消息。”
宁无书挑起眉:“这么复杂,不怕我办错?”
“就是复杂,才找你。”
傅青舟狡黠地笑道:“对我来说这是难办的事,但对堂堂北疆大将来说,这不是易如反掌的小场面?”
宁无书笑笑,拍着他的肩站起,再没说什么,转头便走。
与此同时,她扬起手,潇洒地撕去了自己两颊上的脏石!
血肉模糊的脏石落地,宁无书身影绕过难民营外围一处帐篷,随即便不见了她的身影。
“嘶,看着就疼。”
傅青舟呲了呲牙。
不是,姐,你这也不根治啊……
看来,让宁无书这种习惯了直来直去、驰骋冲杀的人,硬生生跑来搞卧底搞潜伏,她心中还是颇为不满的。
这一到了翻身之际,便毫不犹豫撕掉了脏石……算了,大家都是修行者,这点小伤对她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回头弄到药方,再说根治之事吧。
傅青舟抬头望向法陀的帐篷,咧嘴一笑。
还在炼药?那正好。
之前不敢直接动手,是怕没有药方、安抚不了难民,如今药方即将到手……不就是装神弄鬼么?谁不会啊?
“真要论起来,我还看过慧心的记忆,什么百厄难经,我可比你们懂多了。”
傅青舟冷笑着。
下一瞬,他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人群中。
法陀的帐篷中。
他坐在帐篷中心,面前摆放着一个香炉,正是此前佛龛前摆放的香炉。
但眼下,这个香炉中的香灰都已被清理出、却并未倾倒,而是小心地用一个木盒装着、放在一旁,很显然,迟些它们还得再装回去。
香炉下方火焰熊熊、香炉中药汤咕噜冒泡,混杂着极淡药香的白烟弥漫整个帐篷、也沿着帐篷边缘空隙处蔓延而出。
法陀身边还散落着其他一些法器,上边还残留着处理药材后的痕迹,而一旁盛放的药材的小盒已经基本空了,只剩下少许未曾用完的药材。
香炉下的火越烧越旺,炉中的药汤也在大火中开始收汁,液体越来越少、却也越来越浓。
“还剩下最后一味药……”
见火候差不多了,法陀喃喃着,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几枚黄豆大小的小果,从其中数了五枚出来,将剩下的放了回去后,又将五枚小果在香炉上方捏扁。
小果被捏扁,其中汁液缓缓滴下,落入炉中,那药汤顿时像被投入了一块滚烫铁球般,疯狂大沸!
这大沸持续了不到片刻,便已完全安静下来,炉中药汤顿时只余下薄薄一层底,以及些许黑色药渣。
法陀见状,满意一笑,将香炉下方火焰熄灭,随即掏出了那净瓶,便要将炼出的这少许药汤灌入。
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在帐篷中响起。
“哈,原来除了药方,还有这么个小果,还好我多看了会儿。”
法陀大吃一惊,猛地抬头,却什么人也没发现。
他来不及收拾面前的东西,便要开口喊人。
但他的嘴刚刚张开、喉咙里的声音还未发出,一只手便从他后方绕来、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同时一个冰冷锋锐的东西抵住了他后腰!
法陀瞪大了眼,不敢再动。
“啧,上回你悄悄走到我身后,我还怀疑你是不是隐藏了实力。”
这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人,自然便是傅青舟。
他冷笑道:“眼下看来,你只是足够小心、步伐够轻——但可惜,我比你更小心、更轻,你看,我摸到你身后这么久了,你也没发现,对吗?”
话音落下,傅青舟却觉得对方身上涌起一股力量,分明就是想要反抗,似乎也并不害怕抵在后腰的尖刀、只想将动静闹出来。
他皱了皱眉头,打算一把将法陀脖子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