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楝仿佛突然间长大了。仿佛昨日她还是那个穿梭街头,半夜观星的疯丫头,今日已是感叹世事变化、肩负照顾亲友重担的大人了。
素楝又在县衙转了一圈,并未见吴蠡身影。从仆从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吴菡三日前就已失踪,算起来正是秀娘出事前一天。第一个发现吴菡不见的是镜萍,那晚吴菡突然想吃桂花酒酿,因着天热所需食材都在冰窖,镜萍耽误了些时间,等送过去时已不见吴菡身影。她想着小姐可能是去见刘秀才了,以前也这样,于是并未在意。直至第二天中午,吴菡并未回来。吴蠡以镜萍照顾不周且又知情不报为由,将其一顿乱打。后来,镜萍竟然胡言乱语起来,说小姐是被一个黑衣人劫走的,让大家快去救她。吴蠡更愤怒了,说是镜萍有意辱没小姐清誉,是以也不请大夫来瞧了,而镜萍就这样含冤而逝了。可怜聘婷豆蔻年,只得香消玉殒命。
素楝记起在芍帖居看到的那株牡丹,“早该想到的。刘秀才出事时,就该过来看看,至少镜萍也不会丧了命。”吴菡的牡丹图是一绝,但也只是听说而已。她随父迁居海岛之后,估计就再也没看到过牡丹了,传说中的牡丹圣手难道是七岁前的事?素楝只觉得自己好笑,想象的离奇。刘秀才是土生土长的岛民,为了博佳人一笑才高价才买了牡丹,又精心培育,这才开出了一朵花来。只是,不知道这吴菡是不是已经见过了这花呢?刘秀才死了,吴菡也不见了。
“本是一对壁人,唉!”素楝一边叹气一边想着回家看看,张爷爷可能知道吴菡的事情。再说自己出来这么久,阿婆和张爷爷也会担心。珠珠那边有大熊和刘阿婆在,应该出不了什么事。自己回去先报个平安,顺便问清楚吴小姐失踪的事情再回来照顾珠珠,一切等明天将二人下葬了再说。
“猗猗啊,你知道人生第五大悲事是什么吗?”
“公子,你知道我最是烦读书的……”
“可叹,可悲。少年丧父母,中年丧配偶,老年丧独子,少子无良师。还得加上一条,美人独叹息!”一个从未听过的男子声音,清脆悦耳像珠玉落盘,只是这话,明显是在调侃自己。素楝有些恼这人的轻浮,加之其语不敬,又正好触了素楝霉头,正当发作,抬头一看,只见主仆二人挡在路中央。当先一人着青色素袍,眉目如画,肤如白玉,唇若点朱,俊美异常。身后一人,估计就是那个“猗猗“了,虽也算是眉清目秀,但比起主人来就差远了。
素楝只觉得此人眼熟,却又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一时便怔住了,“你,你……”
“你什么你,还不快谢谢我们公子救命之恩?”猗猗大声喝问。
素楝沉吟片刻,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两人。又想起如今这古镇怪事频发,觉得二人甚是奇怪,加之要事缠身,是以想先溜为上。
她微笑鞠躬,抱拳以礼,“在下谢公子救命之恩,只是家中尚有要事处理,就先行告退,暂不奉陪了。改日一定略备薄礼,登门道谢。”这番话素楝听说书人李老头都讲了百八十遍了,是以说得极为顺溜。没等这主仆二人反应过来,她一溜烟便跑开了,身后只留下那小厮的呼喊:“我们公子说,你的好姐妹就要离岛了,你再不赶紧去渡口看看,就来不及了。”
“公子,你真的救过她吗?”
“那不是你说的吗?我又没说过。”
“不是……不是公子你让我说的吗?”猗猗一脸无辜。
主仆二人顽笑着渐行渐远,直至看不到身影。而那一边,素楝也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