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见到华璎归来,眼泪瞬间掉下来。猗猗全身已经开始腐烂,他身上像是火的灼伤,又像是长了毒疮。他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双眼紧闭,唇色如血,本来白净的肤色衬得那些伤口更加触目惊心。芸香想替她清洗伤口,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虞槿显然已经没有了惯有的淡定,他在思考着什么,连华璎走进来也没察觉。
华璎走到猗猗床边,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他此时能看见自己,能听见自己说话,那么自己还可以跟他道歉,可以忏悔,可是,面对这样一动不动的猗猗,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把眼光转向华璎,他现在似乎是唯一的希望。
“还,有救吗?”他问的小心翼翼,就像是刚刚拜师的徒儿,内心惴惴的像等待师傅第一次的考核评价。
虞槿并没有回答他。
华璎转过身,蹲下身子,芸香正埋头啜泣。他轻轻地靠近她,双臂环绕着她弱小的身躯,芸香哭得身子一抖一抖。
“他说了什么吗?”华璎温语问道。
“没有,没有,刚出来就晕倒了。”芸香抬起头看着公子,公子从未如此凝重,也从未如此温柔的看过她。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猗猗,有些害怕。
“没事,他不会有事的,芸香,他不会有事的。你看,虞神医不是在这里吗?”华璎轻轻拍着芸香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跟她保证。他在说给芸香听,也在说给自己听。
他转头看向那边床上的素楝,因为情况紧急,他们将两位移到了一个房间方便照顾。虞槿此刻已经守在素楝身边,看起来她的情况比猗猗好很多。
芸香因为华璎的归来安定了许多。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心情平复后便立刻起身忙起来。浸勤阁人少,三公子不在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她和猗猗自给自足。现在大家的起居、吃食都要靠她来打理,她不能再这样了。
虞槿看了看素楝的状态,她是伤心加惊吓过度晕过去了,原本也不会有这么严重,只是她体内似乎有种奇怪的力量,在情绪波动过大的时候反应会更激烈。还好她身上有黑木符,还有一枚戒指,那戒指上的玉有安神的效果,估计稍事休息,她就能醒过来。
只是,这猗猗,恐怕很难恢复了。且不说目前他们在餮山的情形,就算是在氓山,万事俱备,他也没有十分把握。要是师傅在就好了,可是师傅此刻在哪里谁也不知道。最近,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矢志学医的理想,不论是素楝身上的“毒”,还是猗猗此刻的危急状态,他都没办法可以解决。
他起身走到猗猗旁边,看着那满身疮痍,想着虽然治愈无望,但是至少要采取一些手段减轻些痛苦。他看着华璎,他有些疲惫,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在看他,他抬起头,二人目光相遇,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后悔”二字,他们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他们也低估了猗猗。
二人几乎同时踱步出了房门。华璎走到中庭,前些日子栽种的金梅树竟然都成活了。
“还是素楝比较厉害。”华璎笑笑,他摸着那绿色的叶子和湿润的树枝,那是活着的感觉。这浸勤阁终于有了些生机。
“是啊,她很勇敢。要不是她,估计那些人也不会轻易相信,你已经成功升仙了。”虞槿对着华璎笑笑,此刻他已平复心情,恢复了三分宁静。
“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可能‘成功’。”华璎答道,他没看虞槿,他不敢看。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包括他已经确认无疑的朋友。
“华璎,你知道吗,是你让我知道,我的真身原来是一只鸟。”虞槿笑得有些沧桑,这些年来,他一直为了自己的身份苦恼。他到底是人还是鬼,是魔还是怪?今日这份结果,他没有惊喜,在他看来,弄清楚自己是什么很重要,而自己究竟是什么却没那么重要。他在人间生活过,那里有平凡的幸福,也有脆弱的无奈。他在氓山生活过,那里有凡间没有的安全和宁静,也有一成不变的单调。他不知道别的种族,别的地方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知道,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全美好,也没有一个地方是彻底不好的。
“是仙还是人对我没那么重要,但是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却很重要。你不要谢谢我,你要谢谢猗猗。”虞槿依旧看着华璎,即使华璎不看他,他也能感受到他的伤痛。他总觉得华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我不知道你怎么跟猗猗说的,但是我亲眼见到他自己毁了自己,就因为我告诉他我掉进了那滚烫的温泉中。他没说话就走了,回来之后浑身便是这样了,问了也不说。”虞槿细细叙说道,他想华璎应该知道这些。
“是我,是我害了他。我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了他,让他选择。我赌他不会伤害我,但是我没想到,他会为了我而牺牲。若是他走了不再回来,我会找其他人假扮你。”华璎抬起头看向虞槿,从他的脸上能看见一丝狼狈,“我想,他肯定是察觉了什么,才这样的,是我的错。”
原来并不是华璎让他这么做的,看样子应该是猗猗自愿的。
“你知道吗?这些年猗猗就像是我的影子。可是我知道,他是我哥的人。可是,从前我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近几年,我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华璎似